看完壮丽的海上日出,木棠像一只充饱了电的快乐小鸟,拉着南塘的手,踏着晨曦,脚步轻快地往回走。金色的阳光洒满小路,驱散了清晨的凉意,也照亮了木棠脸上毫无倦容的兴奋。南塘被他拽着,步伐依旧沉稳,看着前面那个因为早起看日出而心满意足、蹦蹦跳跳的背影,眼底那最后一丝因睡眠不足而产生的郁气也彻底消散了。
回到别墅,酒店送来的早餐已经摆在了露台的餐桌上,中西合璧,很是丰盛。木棠欢呼一声扑过去,抓起一个还温热的牛角包就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又迫不及待地给自己倒了杯鲜榨橙汁,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慢点吃,别噎着。”南塘在他对面坐下,动作优雅地铺好餐巾,拿起刀叉,准备享用他的煎蛋和培根。
木棠三下五除二干掉一个面包,又眼疾手快地叉起一块水果沙拉,嘴里含糊不清地催促:“唔……南塘你快点吃嘛!我们等下就去沙滩!早上的海水最舒服了!”
南塘刚切下一小块培根,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就看到木棠已经风卷残云般扫荡了半盘食物,一副立刻就要出发的架势。他无奈地放下刀叉,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想说“不急,慢慢吃”,结果话没出口,就被木棠下一句更急切的催促呛了一下——
“快点嘛宝宝!去晚了太阳就晒了!好东西都要抢位置的!”木棠说着,甚至伸手过来想拉他。
南塘被那口清水呛得轻咳了两声,眉头微蹙,放下杯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看着眼前这个急不可耐的家伙,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坐好,把牛奶喝完。”
木棠看着南塘被自己呛到,有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但还是乖乖坐回椅子,捧起牛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只是那双眼睛依旧不停地往海滩方向瞟,脚丫子在桌子底下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南塘看着他这副样子,知道这顿饭是没法安心吃了。他加快速度,用比平时快不少的效率解决了早餐,然后用餐巾擦了擦手,站起身:“走吧。”
“耶!出发!”木棠立刻扔下喝到一半的牛奶杯,跳起来就要往外冲。
“站住。”南塘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拿起桌上那管高倍数防晒霜,“防晒涂了再出去。”
“哦对对对!忘了!”木棠一拍脑门,乖乖站定,主动仰起脸,闭上眼睛,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南塘拧开盖子,挤了些乳白色的膏体在掌心搓匀,然后开始像每天早上的例行公事一样,仔细地给木棠涂抹。从光洁的额头、挺直的鼻梁、到脸颊、下巴、耳后,再到脖颈和所有会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他的动作已经非常熟练,指尖带着适度的力道,均匀地推开,确保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保护。
木棠闭着眼,感受着南塘微凉的指尖在自己脸上、脖子上轻柔地划过,有点痒,但他忍着没动,嘴里还嘟囔着:“脖子后面多涂点……对,还有手臂,胳膊肘……” 他指挥得理所当然,仿佛南塘是他的专属护肤助理。
南塘没说话,只是依言照做,连手指缝和脚踝这种细微处都没放过。他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午前的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让他冷硬的侧脸线条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此刻的他,不像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南总,倒更像一位耐心又细心的……“老父亲”,在操心自家调皮孩子出门前的准备工作。
涂完防晒,南塘又拿过一顶宽檐的沙滩帽扣在木棠头上,仔细调整好带子。木棠迫不及待地晃了晃脑袋,帽子有点大,差点歪掉,他赶紧扶正,然后拉起南塘的手:“好啦好啦!全副武装!快走快走!”
南塘任由他拉着,另一只手拎起装着毛巾、水和木棠非要带上的沙滩玩具的小篮子,像个沉默的守护者,跟在这个活力四射的小太阳身后,走出了别墅。
木棠一踏上柔软的沙滩,就像脱缰的野马,兴奋地往前跑了几步,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张开双臂拥抱阳光和海浪。南塘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目光始终落在那道欢快的身影上,看着他像只撒欢的小狗,在沙滩上留下歪歪扭扭的脚印。
或许是被木棠纯粹的快乐感染,南塘那总是紧抿的唇角,在晨光中,几不可查地向上弯起了一个极浅极浅的弧度。那笑容很淡,却真实地软化了他周身冷冽的气质,像冰雪初融时透出的一丝暖意。
时间尚早,这片属于酒店的私人沙滩还很安静,只有寥寥数人。远处,有一个穿着酒店制服、皮肤黝黑的beta救生员正在整理沙滩椅和阳伞。近处,一对老夫妇挽着手在散步,还有一家三口在堆沙堡。
南塘选了一处位置绝佳、视野开阔的地方,放下篮子,铺好大大的沙滩巾。木棠已经脱了鞋,赤脚踩在微凉的浅水里,弯腰捡着被海浪冲上来的漂亮贝壳和小石子,时不时举起一个特别好看的,回头朝南塘炫耀地挥舞:“南塘!你看这个!紫色的!好漂亮!”
南塘站在沙滩巾旁,看着他在水边雀跃的身影,温和地应着:“嗯,漂亮。”
海风轻柔,阳光温暖而不灼人,蓝色的海水轻轻拍打着海岸,发出舒缓的哗哗声。木棠在浅水区玩水、捡贝壳,南塘就坐在沙滩巾上,偶尔看看他,偶尔看看远处海天一色的风景,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惬意。他没有像木棠那样投入地玩耍,只是静静地陪着,确保那个活泼的身影始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这一刻,没有工作的烦扰,没有外界的喧嚣,只有阳光、沙滩、海浪,和身边这个让他愿意放下一切、陪伴嬉闹的人。南塘觉得,偶尔这样“浪费”时间,似乎……也不错。而前方,木棠正蹲在水里,小心翼翼地试图抓住一只横着爬行的小螃蟹,那专注又笨拙的样子,让南塘眼底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这悠闲的海边上午,才刚刚开始。
当木棠已经在海里扑腾了好几个来回,捡了一小堆奇形怪状的贝壳,甚至试图用沙子堆一个“四不像”的城堡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气温明显热了起来。私人沙滩上的游客也渐渐多了些,但依旧保持着舒适的密度。
就在木棠玩累了,跑回沙滩巾上,接过南塘递来的冰水咕咚咕咚猛灌的时候,不远处,通往别墅区的小径上,终于出现了两个姗姗来迟的身影。
走在前面的正是蒋墨凛。他穿着简单的白色麻质短袖衬衫和卡其色休闲裤,身姿挺拔,步履从容,脸上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冷峻沉稳的模样。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就很重的沙滩包和水上用品,目光平静地扫过海滩,很快就锁定了南塘和木棠的位置。
而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就是今天的主角——木屿。
木二少显然是一副没睡醒、外加起床气未消的状态。他顶着一头睡得乱翘的头发,硕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遮不住他浑身散发出的“别惹我”的低气压。他穿着件极其宽松、色彩饱和度极高的印花沙滩罩衫,底下是条紧身泳裤,脚上趿拉着人字拖,走起路来慢吞吞的,一边走还一边不满地嘟囔着,声音不大,但顺风飘过来几句,听得挺清楚:
“……困死了……大清早的来什么海边……晒黑了怎么办……蒋墨凛你就是故意的……知道我昨天睡得多晚吗……”
蒋墨凛仿佛没听见身后的抱怨,径直朝着南塘他们所在的方向走去。木屿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磨磨蹭蹭地跟着。
木棠一看到他们,立刻兴奋地挥手:“二哥!蒋哥!这边这边!你们可算来了!太阳都晒屁股啦!”
听到木棠的声音,木屿隔着墨镜瞪了他一眼(虽然别人看不见),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加快几步走过来,一屁股瘫坐在南塘铺好的另一张沙滩椅上,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写满“我很不爽”的俊脸,抱怨道:“吵什么吵!度假不就是用来睡觉的吗?起那么早干嘛?赶集啊?”
木棠笑嘻嘻地凑过去:“二哥,你这可错过好多啦!我们早上看了日出!可壮观了!现在的海水可舒服了!”
“日出有什么好看的?困得要死看太阳?我有病啊?”木屿翻了个白眼,身体却诚实地在舒适的沙滩椅上调整了个更瘫的姿势。他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南塘,又看看自家精神抖擞的弟弟,心里更不平衡了,矛头转向蒋墨凛:“都怪你!定那么早的闹钟!”
蒋墨凛放下沙滩包,从里面拿出防晒霜、冰镇饮料、毛巾等物品,摆放整齐。听到木屿的指责,他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平淡无波:“九点,不早。再睡,直接吃午饭。”
“我乐意吃午饭!”木屿梗着脖子,“度假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
蒋墨凛没理他,拿起高倍数防晒喷雾,走到木屿身边:“抬头。”
木屿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身体还是下意识地微微仰起脸,闭上了眼睛,嘴里却不闲着:“轻点喷!别弄我头发上!这味儿真冲……”
蒋墨凛动作熟练地对着他的脸、脖子、手臂和露出来的腿,均匀地喷上防晒喷雾,手法专业得像美容院技师,完全无视了木屿的碎碎念。喷完后,他还拿出防晒霜,示意木屿把罩衫脱了,给他涂后背。
木屿一边不情不愿地脱掉罩衫,露出线条漂亮但略显单薄的上身,一边继续叨叨:“涂厚点!我可不想晒成炭!还有后背,腰那儿多涂点,上次就那儿晒伤了……对,就那儿……蒋墨凛你手怎么这么凉……”
南塘和木棠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木棠捂嘴偷笑,用气音对南塘说:“你看二哥,像不像个闹脾气的小朋友?蒋哥真辛苦。”
南塘看了一眼,没发表评论,只是把打开的冰镇椰子递到木棠手里:“喝点水,少说话。” 眼底却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这场面,他倒是司空见惯了。
好不容易涂完防晒,木屿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重新瘫回椅子上,戴上墨镜,拿起蒋墨凛递过来的冰饮喝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总算暂时消停了。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碧海蓝天,沙滩上嬉戏的人们,心情似乎好了一点,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这地方……也就还行吧。沙子还算细。”
蒋墨凛在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一瓶水慢慢喝着,目光投向远处的大海,没接话。阳光洒在他冷硬的侧脸上,似乎也柔和了几分。
木棠看着二哥终于“安顿”下来,又蠢蠢欲动:“二哥!别躺着了!我们去玩水啊!那边有水上摩托!可刺激了!”
木屿隔着墨镜瞥了他一眼,懒洋洋地摆手:“不去,晒。你自己玩去,别吵我补觉。” 说完,还真调整了一下姿势,看样子是打算在沙滩椅上完成他“度假的真谛”——睡觉。
木棠撇撇嘴,也不强求,又跑去缠南塘了。海滩上,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一边是木棠活力四射的嬉闹和南塘无声的陪伴,另一边是木屿慵懒的“躺平”和蒋墨凛安静的守护。截然不同的度假方式,却奇妙地构成了一幅和谐的海滩休闲图。而木屿那虽然人已到场、但灵魂似乎还在睡梦中的状态,以及他那些毫无杀伤力的抱怨,也成了这悠闲上午里,一道独特的、令人会心一笑的风景线。
木屿在沙滩椅上瘫了不到半小时,就觉得浑身不得劲了。倒不是椅子不舒服,而是……太无聊了!咸湿的海风吹着,温暖的阳光晒着,不远处海浪哗哗作响,夹杂着别人玩闹的欢笑声,而他,只能像个退休老干部一样躺在这里“补觉”?这和他想象中的激情海岛度假完全不一样!
他偷偷把墨镜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只眼睛,瞄向旁边的蒋墨凛。蒋墨凛倒是坐得稳如泰山,手里拿了本厚厚的书在看,侧脸在阳光下像尊冷峻的雕塑,仿佛周遭的嬉闹都与他无关。
木屿瘪瘪嘴,又看向海里。木棠那小子正抱着个巨大的火烈鸟游泳圈,被一个浪头打得东倒西歪,哇哇乱叫,南塘就在不远处看着,时不时伸手扶他一把。看起来……好像挺好玩?
他心里有点痒痒,但一想到要离开这把舒适的椅子,走到烫脚的沙滩上,再下到可能有点凉的海水里……算了算了,还是躺着舒服。他重新戴好墨镜,决定继续贯彻“躺平”政策。
然而,他刚调整好姿势,准备培养睡意,蒋墨凛低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带什么情绪,却有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别躺着了,起来走动一下。”
木屿身体一僵,假装没听见,还把身体往椅子里缩了缩。
“你腿伤刚好,需要适当活动促进循环,一直躺着不利于恢复。”蒋墨凛翻过一页书,语气平淡地补充,像在陈述一个医学常识。
木屿最烦他这种“为你好的”说教口气,尤其还是在他想偷懒的时候。他猛地坐起身,摘下墨镜,瞪着蒋墨凛:“蒋墨凛你有完没完?我这是度假!度假懂不懂?就是用来放松和休息的!我腿早就好了!用不着你天天跟个复健医生似的盯着我!”
他的声音有点大,引得不远处正和游泳圈搏斗的木棠都好奇地望了过来。
蒋墨凛终于从书本上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炸毛的木屿:“适当活动不等于高强度运动。沿着沙滩走二十分钟,或者去浅水区站一会儿,都好过一直躺着。”
“我不去!”木屿梗着脖子,重新瘫回去,把沙滩帽往下拉,盖住大半张脸,用行动表示拒绝,“我就喜欢躺着!这里风景好!空气好!适合思考人生!”
蒋墨凛合上书,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声。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木屿上方投下一片阴影。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用帽子装死的木屿。
木屿即使不看,也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带着压迫感的视线。他心里有点发毛,但倔脾气上来了,就是不肯动。
僵持了十几秒,蒋墨凛弯腰,伸手,不是去拉木屿,而是拿走了他手边那杯只喝了一口的、插着小纸伞的冰镇果汁。
木屿:“???” 他下意识地掀开帽子一角。
只见蒋墨凛拿着那杯果汁,走到几步外一个正在堆沙堡的小女孩旁边,弯腰,用难得温和的语气(虽然听起来还是有点硬)说:“小朋友,这杯饮料送给你喝,好吗?”
小女孩眨着大眼睛,看看蒋墨凛,又看看他手里漂亮的饮料,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蒋墨凛把饮料递给她,然后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回木屿身上。
木屿气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那是他最喜欢的椰林飘香!他才喝了一口!
“蒋墨凛!你干嘛!”他怒道。
“躺着不动,消耗低,不需要额外糖分摄入。”蒋墨凛理由充分,语气依旧平淡,“想喝,起来走二十分钟,回来给你买新的。”
“你!”木屿指着蒋墨凛,手指都在抖,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他看了看那个正小口喝着“他的”饮料的小女孩,又看看蒋墨凛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一股邪火冲上头顶。
他“噌”地站起来,一脚踢开沙滩椅(椅子柔软,没发出多大声音),咬牙切齿道:“行!蒋墨凛!你狠!我走!我走行了吧!”
说着,他气呼呼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与人潮相反的海滩另一端走去,脚步重得像是在踩蒋墨凛的脸。他故意不走直线,在沙滩上留下乱七八糟的脚印,嘴里还不停地碎碎念:“暴君!独裁!法西斯!管天管地还管人躺着!我的饮料……气死我了……”
蒋墨凛看着他那副怒气冲冲、却终于动起来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书,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掠过那个越走越远、在空旷沙滩上显得有点孤单的背影。
木屿一开始纯粹是赌气,走得飞快。但走着走着,海风拂面,脚底踩着细腻温热的沙子,听着有节奏的海浪声,看着一望无际的蓝色大海,胸中的闷气竟然慢慢散了一些。虽然他还是很不爽蒋墨凛的专制,但不得不承认,出来走走,好像……确实比干躺着舒服点?至少视野开阔多了。
他放慢了脚步,开始低头寻找被海浪冲上来的漂亮贝壳,偶尔还幼稚地用力踩一脚涌上来的浪花,溅起一片水花。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偷偷回头瞄了一眼。蒋墨凛还坐在那里,似乎在看书,但姿态……好像一直朝着他这个方向?
哼!假正经!木屿心里哼了一声,却莫名觉得没那么生气了。他转过身,面对着大海,张开双臂,做了个深呼吸。算了,看在海景不错的份上,不跟那个冰山一般见识!
于是,海滩上出现了这样一幕:一边是木棠和南塘温馨嬉闹,另一边,木屿一个人沿着海岸线“气鼓鼓”地散步,时而踢踢沙子,时而蹲下来捡贝壳,而远处,蒋墨凛看似在看书,目光却始终如影随形。
这场关于“动不动”的拉锯战,最终以蒋墨凛的“强硬手段”和木屿“半推半就”的妥协暂告段落。虽然过程不太美好,但结果……似乎也还不错?至少,木二少终于离开了他心爱的沙滩椅,被动地“活动”了起来。而这场度假中的小小“斗争”,无疑又为他们“丰富”的日常生活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