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里?”
楚子凌急忙问。
叶南絮指向斜上方的一个方向:
“那边,大概再往前挖五六米,气流似乎明显一些。”
希望重新燃起,三人如同打了鸡血,再次鼓起余勇,朝着叶南絮指引的方向奋力挖掘。
这一次,效率明显提高,因为心中有了明确的目标。
果然,在又艰难地挖掘了将近一个时辰,三人几乎要再次脱力之时——
“噗!”
楚子凌一剑刺出,感觉前方一空。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却无比清新的冷空气,顺着剑孔流淌了进来。
“通了,真的通了,咱们终于可以出去了。”
东方烈激动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最后一段距离,几人齐心协力,用手刨,用剑撬,终于将那个小孔扩大成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出的洞口。
明亮的天光(虽然是雪原的灰白之光)照射进来,刺得他们几乎睁不开眼。
重新呼吸到那冰冷却自由的空气,几人激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依次从狭窄的洞口爬出,重新站在雪地上,看着身后那座刚刚埋葬了他们、如今依旧巍峨耸立的雪山,都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恍惚感。
浑身沾满雪沫,衣衫破烂,头发凌乱,脸上混合着汗水、雪水和污渍,狼狈到了极点。
墨尘尊者和叶南絮最后轻飘飘地跃出洞口,姿态依旧从容。
墨尘尊者看着三个如同从难民堆里爬出来的年轻人,摸了摸下巴,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不错,经历丰富,收获颇丰。
不仅拿到了雪莲,还实战演练了团队协作,体验了天地之威,最后还掌握了挖雪洞的生存技能,这趟出门,值了。”
楚子凌、东方烈、南宫昊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
疲惫、后怕、庆幸,以及一丝对未来的……深深的忧虑(有这么一个不靠谱的长辈)。
这赤炼营的日子,果然注定了与“平静”二字无缘。
“走吧,”
叶南絮将装有雪莲的储物袋收好,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回去交差,希望严阁主看在我们九死一生拿到雪莲的份上,能消消气。”
五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迎着依旧凛冽、但似乎不再那么致命的寒风,踏上了返回赤炼营的归途。
在严阁主的威压下,工营头领的执行力度果然神速,几百座被楚子凌三人破坏的茅厕在当天日落前恢复如初,营地里也终于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几人的身影刚穿过那层薄薄的结界,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还有些喧闹的营地,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操练的士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闲聊的伙夫闭上了嘴巴,连那略带凉意的风都似乎识趣地减弱了几分。
紧接着,无数道目光,如同经过精密校准的弩箭,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那目光,复杂至极。
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一种淬了冰、裹了毒的怨恨,几乎要在空气中凝结成实体。
叶南絮和墨尘感受到这凝重的气氛,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中却各自明了。
墨尘心里暗忖:“这帮小子,看来这次是真玩过火了,惹了众怒了。”
他倒是坦然,毕竟他“墨尘尊者”的形象深入军心,是德高望重(偶尔为老不尊)的丹道圣手。
更是在军营里救治过无数伤患士兵的命,自带一层光环。
他甚至还颇为“和蔼”地对着几个怒目而视的士兵点了点头,换来对方一阵僵硬的表情和勉强挤出的、比哭还难看的“尊敬”之色。
叶南絮更是淡定,她本就清冷,此刻更是将“与我无关”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只是眼角的余光扫过那三个瞬间缩起脖子的家伙时,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茅厕事件”的余威,看来比想象中还要持久且猛烈。
而楚子凌、东方烈和南宫昊,可就惨了。
东方烈只觉得那些目光像是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下意识地往叶南絮和墨尘身后缩了缩,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嘴里发出近乎哀鸣的低声:
“完了,完了……这下真成过街老鼠了……不,比老鼠还惨,老鼠钻洞他们还得找,咱们这是直接送到眼前了啊!”
南宫昊强自镇定,试图维持他那标志性的痞子笑,可惜嘴角抽搐的弧度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他梗着脖子,努力做出“老子不怕”的姿态,低声反驳东方烈:
“瞧你那怂样,砸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吗?现在知道怕了?这叫……这叫英雄归来必经的瞩目。”
可惜,他话音刚落,一个正在擦拭兵器的老兵油子,故意将手中的长刀在磨石上狠狠一划,发出刺耳的“锵”声,吓得他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楚子凌是三人中最为冷静的,但此刻也是头皮发麻。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怨念——那是一种关乎最基本民生问题被践踏后产生的、最质朴也最强烈的愤怒。
想想也是,几百号大老爷们,夹着双腿,深一脚浅一脚地奔赴小树林,只为解决那点“人生急事”……
这其中的辛酸与尴尬,足以酝酿出对罪魁祸首最深刻的“问候”。
“妈呀!这帮人的眼神,怕不是真想生吞活剥了咱们吧!”
南宫昊终于绷不住了,声音带着颤音。
楚子凌当机立断,低喝一声:
“别废话了,锋芒太露,易折,风紧,扯呼。”
话音未落,三人也顾不得什么风度形象了,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嗖”地一下化作三道残影,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他们那位于营地角落、此刻仿佛成为唯一安全港湾的营帐狂奔而去。
那速度,比起在冰火炼狱中逃命时竟也不遑多让。
沿途士兵们虽然没动手,但那无声的注视,以及偶尔传来的、刻意加重的咳嗽声、吐唾沫声(当然,是吐在旁边),都像是一道道无形的鞭子,抽在三人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