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甚至连讨价还价都没有,墨尘脸上的笑容更盛了,简直像朵迎风怒放的老菊花,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心满意足。
他乐呵呵地拱了拱手,中气似乎都足了几分:
“帝君果然爽快,豪气,那老夫就先告退了,需得立刻回去调息恢复。
帝君记得尽快把东西备齐,公主后续的调理,可耽误不得。”
说完,他不再停留,心满意足地转身,背负着双手,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这满是血腥味的营帐。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去向自家那个鬼精鬼精的闺女好好炫耀一番了。
不仅狠狠教训了那个碍眼的公主,让不可一世的君洛渊吃了瘪、低了头。
还顺手捞了这么巨大的一笔“辛苦费”,更是拿到了三个堪比尚方宝剑的条件承诺。
这下,主动权可算是牢牢掌握在他们父女手里了,看帝君以后还敢不敢随意拿捏他的宝贝闺女。
帐外,夜风裹挟着旷野的草木清香,微凉地拂过面颊,吹散了营帐里的血腥与压抑。
墨尘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深邃的天穹,但见漫天星辰如碎钻般闪烁,银河浩瀚,横亘天际。
他只觉得胸中那股因救治依兰而产生的郁结之气,在这清冷的夜风中彻底消散,连带着精神力的过度消耗带来的疲惫感,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嘿嘿……”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嘴角咧开一个畅快的弧度。
想起那张墨迹未干、罗列着无数天材地宝的清单,想着君洛渊会为此四处奔波的窘态,他就觉得浑身舒坦。
这买卖,何止是值,简直是他行医以来,做得最痛快、最扬眉吐气、最划算的一笔。
不仅捞足了实惠,更是替自家宝贝闺女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他情不自禁地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脚步轻快,几乎要蹦跳起来,朝着叶南絮的营帐走去。
刚到门口,帘内透出的暖光和人声让他心情更好,正准备出声给闺女一个惊喜,却听见里面传来东风烈那独特的、带着几分粗犷的嗓音,此刻却充满了焦急:
“南絮妹妹,你别着急,我们先跟你回凤族,让子凌兄留下来通知墨老爷子。”
紧接着是南宫昊沉稳的附和:
“对对,现在情况还不明了,你的医术不比老爷子的差,伯母一定不会有事的。”
南宫昊的话音刚落,墨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青鸾?难道是青鸾出事了?
刚才的志得意满、神清气爽,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从云端跌落到谷底,只剩下刺骨的冰凉和恐慌。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一阵风似的猛地撩开营帐的帘子,身影如电般闪了进去,带起的风吹得帐内烛火一阵摇曳。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女儿叶南絮身上,声音又快又急,带着不容错辨的颤抖:
“闺女,你娘咋了?”
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和精明的眼睛里,此刻溢满了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担心和恐惧,仿佛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
叶南絮正心乱如麻,见到自家老爹如同救星般出现,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道:
“老爹,凤婆婆刚才传讯来说,娘亲突然晕倒了,我正准备回去看看。”
“那还杵着干什么,赶紧走!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晕倒了呢。”
墨尘一听,顿时不淡定了,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悠闲。
他脚下仿佛生了风,甚至来不及多问一句,转身就如同一道离弦之箭,“嗖”地飞出了营帐,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叶南絮、东方烈、南宫昊、楚子凌四人见状,不敢怠慢,立刻施展身法,全力跟了上去。
几人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划破夜色,朝着凤族山谷疾驰。
墨尘冲在最前面,夜风在他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焦灼。
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不好的念头:
青鸾的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昏倒?是旧伤复发?还是中了什么暗算?亦或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拼命催动灵力,恨不得瞬移回凤青鸾身边。
高速飞行带来的疾风在他头发、眉毛上凝结了细密的露珠,他也浑然不觉。
凤族所在的山谷,在夜色中静谧而祥和,但与往常不同的是,凤青鸾的房间里此刻却透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软榻上,凤青鸾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平日里那双清亮睿智的凤眸此刻失去了神采,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脆弱而无助。
凤婆婆坐在床前,一脸担忧地紧紧握着她的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心疼。
“青鸾丫头,你可别吓婆婆,墨尘那小子很快就回来了,他医术通天,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凤婆婆轻声念叨着,像是在安慰凤青鸾,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的目光不时焦急地瞟向外面的夜色,期盼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现。
就在这时,几道破空声由远及近,速度快得惊人,为首的正是墨尘。
“凤婆婆,青鸾怎么样了?”
人还未完全进入帐内,墨尘那带着急促喘息和无限担忧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
他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前,看着爱妻苍白的脸,心都要碎了。
听见他熟悉的声音,凤青鸾的眼睫微微颤动,虚弱地睁开一条缝,声音细若游丝:
“我没事……就是感觉身子有点乏……”
“就知道逞强,身体不舒服怎么不早点吱声呢?你当你夫君我是摆设呀!”
墨尘又是心疼又是气恼,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责备,但更多的却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出微微有些颤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搭上了凤青鸾的腕脉。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东方烈几人也悄然跟进,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墨尘。
只见他起初眉头紧紧锁住,神色凝重无比,仿佛在脉搏的细微跳动中探寻着什么极其关键又难以捕捉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