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他?”
叶南絮的脚步猛地一顿,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原地。
她扭过头,看向影六,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迅速被压抑下去的复杂情绪。
“真的,我骗你们干什么?”
影六见她不信,急忙解释,
“昨日接到急报,说千里之外一个叫什么九炼深渊的地方,发现了诡异的异火,整条山脉一夜之间被吞噬殆尽,火光冲天,邪门得很。
大家怀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魔物或者异宝出世作祟,情况危急,所以严阁主接到消息后,立刻就带人赶过去了。
现在赤炼营里能做主的,除了几位副将,就只剩下君大哥了。”
众人顿时陷入一阵沉默。
叶南絮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指尖微微泛白。
楚子凌、东方烈、南宫昊的目光再次不约而同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担忧、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维护。
片刻后,叶南絮猛地抬起头,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贝齿轻轻咬了下唇瓣,看向影六,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
“那我们就去找他,霄成魔心之事,事关天下苍生,耽误不得。”
她顿了顿,清晰地问出那个让她心头微刺的问题,
“他现在在哪儿?”
“他……他在依兰公主的营帐里。”
影六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闪烁,不敢直视叶南絮瞬间冷下来的眼眸。
他敏感地察觉到周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连忙结结巴巴地补充解释道,
“是……是因为墨尘尊者不在营地里,依兰公主的病情又时好时坏,反复发作,军医们都束手无策,一个头两个大。
君……君大哥他只是……只是过去看看情况,毕竟公主身份尊贵……”
“哟!”
不等影六说完,东方烈唇角已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阴阳怪气地开口,
“他一个不懂岐黄之术的人,还真当自己是那起死回生的神丹妙药了?
去看看,那小绿茶……哦不,依兰公主的病就能好了?”
他的话语尖刻,毫不掩饰对君洛渊和依兰的不满。
“阿烈哥哥。”
叶南絮急忙出声制止,语气带着一丝严厉,
“这是君洛渊的私事,他愿意去看望谁,是他的自由。
我和他之间早已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你不用为了我这般言语冲撞他。”
她深知君洛渊的实力和手段,更清楚赤炼营是他的地盘,东方烈这般口无遮拦,若传到那人耳中,恐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切!”
东方烈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在叶南絮的目光逼视下,还是将声音压得更低,
“就他那种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负心汉,还怕人说不成?
再说了,他之前可是差点……差点就要了你的命,这笔账,小爷我可都给他记着呢,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算回来。”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那愤愤不平的语气,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影六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冷汗都快下来了,心里疯狂呐喊: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诶,您可快闭嘴吧!你丫小声点行不行?别再作死了。
你要再继续这么哔哔下去,帝君他老人家要是动了怒,都不用亲自出手,随便一个眼神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
这时,一直沉默的楚子凌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在大是大非面前,个人恩怨暂且放在一边。霄成魔心才是当前最大的威胁。”
听到他如此通透明理的话,影六刚刚提起来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刚想松口气,附和两句,却听楚子凌又面无表情地补充道:
“虽然君大哥的人品确实……嗯,有待商榷,但他的实力确实深不可测,冠绝赤炼。
由他出面主持捉拿霄成魔心之事,我们的胜算也能多上几分。”
“呃……”
影六那口刚松下去的气瞬间又堵在了胸口,噎得他直翻白眼,内心哀嚎:
“你丫的,一个比一个能作,不会说话就别说啊!我这小心脏都快被你们吓停了。”
他无力地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决定不再参与这场危险的对话,闷头快步朝着依兰公主营帐的方向走去,
“走吧走吧,我带你们过去,只求你们待会儿见了帝君,嘴上能有个把门的。”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交流间达成了暂时的共识——一切以大局为重。
于是,他们不再多言,快步跟上了影六的脚步。
依兰公主的营帐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味和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君洛渊身姿挺拔如松,静立在帐中主位前,俊美无俙的脸上如同覆盖了一层万年寒冰,紧绷的线条透出他极力压抑的怒火。
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扫过下方跪了一地的军医,目光冰冷锐利,如同实质的刀锋,刮得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军医们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墨尘尊者离开时,不是留下了详细的药方吗?为何不仅不见效,病情反而愈发沉重?”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比雷霆怒吼更让人胆寒,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军医们脆弱的心弦上。
一个资历最老、头发花白的军医颤抖着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
“回……回帝……回君大人,前……前段时间,我们确实是严格按照尊者的药方抓药、煎煮,依兰公主服下后,气色也确实好了很多,伤口也在逐渐愈合。
可……可不知为何,从昨日开始,公主服下同样的汤药后,就突然喊心口疼得厉害,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处,也……也隐隐泛起了诡异的黑色血丝。”
他偷偷抬眼觑了一下君洛渊的脸色,见那冰封的容颜没有丝毫融化的迹象,赶紧继续道:
“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用了清毒的、镇痛的、甚至尝试以灵力疏导,都无法将那黑丝彻底根除,只能勉强压制。
后来……后来孟老不信邪,亲自去查看了煎药后剩下的药渣,才……才发现那里面,不知何时,竟被人多加入了一味药材……”
老军医的声音越来越低,满是惶恐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