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啊，我们几个老家伙经过商议，确实有意组建一个专门负责魂师事务的新部门。你作为目前对魂师体系了解最深、贡献也最大的人，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对这个新部门的定位和运作，有什么初步的构想吗？”
大阁老目光平静地直视着陈安，那双沧桑的漆黑瞳孔仿佛能看穿人心。
陈安微微垂首，沉吟了片刻，随即抬起头，目光坦诚地迎向大阁老：“大阁老，魂师相较于普通人，确实拥有非凡的力量，这是客观事实。但正因如此，我认为现在就急于建立一个权力集中、地位特殊的‘魂师部门’，是否有些为时过早？我很担心，这很容易在无形中造成……”
他的话适可而止，但大阁老已然完全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担心人为地制造出阶级对立，形成“魂师高人一等”的社会认知和特权阶层。
大阁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意味深长地看了陈安一眼。
陈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移开了一点视线，心里暗自嘀咕：既然摸不准大阁老的真实意图，干脆换个更务实的角度来探讨好了。
“你能敏锐地考虑到这一点，非常好。”
大阁老缓缓开口，肯定了陈安的担忧。
“魂师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不假，但他们首先是人，是华夏的人民。我们绝不能主动去营造，甚至纵容一种魂师凌驾于普通人之上的社会风气，那将是巨大的错误和隐患。”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也正因如此，在加强宣传教育的同时也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部门去引导约束魂师这一全新职业，建立一个有效的魂师管理部门迫在眉睫。”
大阁老见陈安陷入深思，透露出更多信息：“从灾变降临至今，不过短短一周时间，仅京都地区，自主觉醒武魂并主动向官方报备的人数，就已经达到了985人。”
“这其中，大部分人深明大义，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或入伍，或进入各个急需人手的后勤保障部门，贡献自己的力量。然而，仍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出于各种原因，选择游离在现有的管理体系之外。”
“我们不能武断地说这些人就有错，或者说他们一定心怀叵测。但力量本身就需要约束和引导。设想一下，如果这其中有一个人，因为突然获得力量而心态膨胀，或是被欲望驱使，失去了控制……哪怕只有一个人，也可能对社会秩序和人民安全造成极大的、甚至是无法挽回的破坏。”
陈安闻言，立刻深有感触地点头。
他亲身经历的中州市“蜘蛛大侠”彼得事件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个并非心存恶念、只是有些脱线的家伙，就足以让当地警方焦头烂额。
若是真有心怀不轨之徒凭借魂师能力肆意妄为，后果确实很严重。
“我明白了，大阁老。现在很多人都崇尚个人自由，不愿受到过多条条框框的约束。”
“而您所设想的这个部门，或许可以定位为一个‘半官方、半民间’性质的组织？它既可以成为吸纳那些有类似想法的魂师的最佳平台，赋予他们一定的灵活性和认同感；同时，这个部门本身也必须承担起监督、管理所有非编制内魂师的职责，双管齐下，尽最大努力将潜在风险降到最低，维护社会稳定。”
“嗯，理解得很到位。”大阁老赞许地点头，“成立这个部门的初衷，归根结底是为了更好地服务人民，保障最广大人民的生命与财产安全，而不是为了制造特权。”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安知道，自己必须拿出一些真切的、有建设性的想法，不能再停留在空泛的讨论层面，否则就真有敷衍大阁老的嫌疑了，这责任他可担待不起。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谨慎地开口提议：“大阁老，您觉得，将这个部门以‘协会’的形式来构建和运作，是否可行？”
“哦？协会？具体说说看。”大阁老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是。”陈安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这个‘魂师协会’，可以定位为连接民间魂师与军方、政府之间的重要纽带和缓冲平台。”
“政府和军方可以通过协会这个渠道，定期发布一些官方认证的、适合民间魂师完成的各类任务，例如协助清剿特定区域魂兽、护送重要物资、参与灾后重建的特殊工程等等。而民间魂师则通过承接并完成这些任务，来获取丰厚的报酬、积分或者特殊的贡献点。”
“同时，协会自身也可以建立一个内部的资源兑换平台。军方可以将部分缴获的、或自身产能过剩的魂晶、以及未来可能研发出的魂师专用装备、药剂等资源，通过协会这个平台，以‘贡献点+货币’的形式，定向出售给那些对协会做出贡献、记录良好的注册协会会员。”
“这样一来，”陈安总结道，“既能满足那些不喜欢军队严格纪律、追求相对自由的魂师的需求，增强他们对‘协会’这个组织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又能通过利益和资源引导，将绝大多数散落在外的魂师力量纳入一个可控的、可监管的体系之内，最大限度地实现您所说的‘全面监管’与‘服务人民’的目标。”
“嗯……”大阁老手指轻轻敲击着沙发扶手，沉吟了片刻，眼中赞赏之色愈浓，“这个提议确实很有建设性，思路清晰，考虑得也比较周全。将管理融入服务和引导之中，比单纯的强制登记和约束，显然更具可行性和吸引力。”
陈安连忙谦逊地表示：“大阁老您过奖了。我相信，您和各位阁老心中，必然早已有了远比我这粗糙想法更为完善和周全的预案，我这点浅见，恐怕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罢了。”
“你呀，”大阁老指了指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总是这么过分谦虚。年轻人，该展现锐气和想法的时候就要展现。过分的谦虚，有时候可就是一种变相的骄傲喽。”
“大阁老教训的是，我记住了。”陈安受教地点头。
大阁老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放下茶杯，问出了一个更为深远和关键的问题：“小安，还有一个问题。目前来看，还是只有你能完全掌握刻画武魂觉醒法阵的能力。以你的判断来看，未来……实现全民觉醒武魂，是否具有可行性？”
陈安的神色也变得郑重起来，他认真思考后回答：“从理论上看，武魂应该是潜藏在每个人血脉深处的某种特质，理论上……每个人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武魂。”
“嗯，每个人都拥有属于自己的武魂……”大阁老重复了一遍，目光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但是，大阁老，”陈安话锋一转，大阁老也似乎早有所料，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
“武魂的天赋，有着云泥之别。具体来说，先天魂力等级分布在0到10级之间。即使未来能够实现全民觉醒，我想，其中绝大多数人的先天魂力，很可能仅仅是0级。这意味着他们虽然能够觉醒武魂，成为名义上的‘魂师’，但武魂可能极其微弱，无法主动修炼来提升魂力等级。”
大阁老缓缓颔首：“理应如此……”
与此同时，一抹释然和放松的表情在这位老人身上一闪而过。
“好了，小安，你先去休息吧！明天会有人带你去会晤那些所谓的使者。”
“是。”
陈安起身礼貌和大阁老道别后又和门口的林凡打声招呼，回到之前居住过的那间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