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背着云鹤走出剑冢时,晨雾正漫过青石台阶。
寒魄剑在鞘中轻颤,剑脊处若隐若现的血纹与他脉搏同频跳动——这是上古剑神血契彻底觉醒的征兆。
他能清晰感知到,这柄陪了他三年的旧剑,此刻真正成了他骨血的延伸。
阿玄哥哥,慢些。白灵儿踮脚替他理了理被晨雾打湿的衣领,狐尾卷着个青瓷药瓶递过去,云小道士受了惊,喝半盏安神汤。她发间银铃轻响,眼尾的红痣像沾了晨露的朱砂,我刚才替他诊脉,魂魄倒是稳当,就是......话未说完,她忽然顿住,指尖按在自己心口,耳尖微微发颤。
林玄垂眸看了眼背上的小道士。
云鹤缩成团,双手还攥着他腰间的玉佩穗子,睫毛上凝着细汗,显然还在做噩梦。
他取过药瓶,用指节轻轻叩了叩云鹤的后颈。
小道士迷迷糊糊张开嘴,温凉的药汁刚咽下,便又沉沉睡去。
怎么了?他转向白灵儿,发现她正盯着东南方的群山,狐毛织就的斗篷被山风掀起一角。
师父的气息。白灵儿声音发轻,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三年前我被雷劫追着逃到剑冢时,在青丘山也闻过这样的......像是雪水渗进古松根须的味道。她突然抓住林玄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皮肉里,阿玄哥哥,这里不对,地底有东西在爬!
林玄瞳孔微缩。
他早将感知散作蛛丝,此刻顺着白灵儿的指引往地下探去——果然,在三寻深的岩层里,有若有若无的阵法波动,像垂死之人的心跳。
那是用剑元刻进岩石的封禁,每道纹路都浸着血锈,显然被反复修补过。
白无尘的手笔。他低笑一声,指尖拂过寒魄剑鞘,他怕被人发现,所以用活人的血养阵。
白灵儿的狐尾突然炸成蓬松的雪球。
她盯着林玄身后,耳尖剧烈抖动:有人!
林玄旋身,寒魄剑已出鞘三寸。
但闯入视线的不过是座被积雪覆盖的残殿——青瓦上的兽首缺了半颗眼珠,檐下的铜铃锈成深褐色,门楣上天道宫三个篆字被雷火劈去半边,只剩二字在风里摇晃。
到了。他将云鹤轻轻放在殿外的石台上,又把影蛇的尸体甩在旁边。
那刺客的衣襟被剑风撕开,露出心口处暗红的蛇形刺青,在雪地里格外刺眼。
白灵儿跟着踏进门内,靴底碾碎了一层积年的尘灰。
殿中残像东倒西歪,本该供奉天道神像的神龛里,只剩半尊断成两截的玉圭,表面布满蛛网似的裂纹。
林玄绕着神龛转了半圈,突然蹲下身——在神龛后方的地砖缝隙里,卡着半片焦黑的羊皮。
他指尖运力,青砖应声而碎。
裹在碎砖里的卷轴滚出来时,林玄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天道祭品相关信息,发布新任务【调查沈妙音身份x1】,完成奖励:剑神残篇x2,记忆碎片x5。
祭品计划四个字在卷轴上斑驳可见,墨迹里混着暗红的血渍。
林玄刚展开半页,白灵儿突然拽他的衣袖:阿玄哥哥,影蛇......
那刺客的手指正在微微抽搐。
林玄早有防备,寒魄剑横在胸前,却见影蛇猛地睁开眼,瞳孔泛着毒蟾蜍般的青灰色。
他嘴里发出含混的嘶吼,从袖中抖出三寸毒匕,直刺林玄咽喉!
找死。林玄手腕轻旋,寒魄剑带起的剑气如刀,直接将影蛇整个人掀飞。
刺客撞在殿柱上,喉头发出破风箱似的声响,嘴角溢出黑血:你以为你在破局?
其实你......你只是棋盘上的一枚弃子!
话音未落,整座旧址突然剧烈震动。
林玄踉跄一步,伸手扶住神龛,却感觉掌心传来灼烧般的烫意——地砖下的封禁阵纹突然亮如星火,顺着他的指尖往体内钻!
他拽着白灵儿扑向殿门,可已经来不及了。
地底传来闷雷似的轰鸣,一道金光从神龛下方冲天而起,直贯殿顶!
青瓦碎石簌簌落下,林玄用剑护住白灵儿,抬头时,瞳孔骤缩成针尖。
那金光里裹着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剑意——冷冽如霜,带着天道特有的压迫感。
前世他被封印前,最后接触的就是这样的气息!
是......白灵儿仰起脸,狐尾上的银铃全炸了开来,是沈妙音!
林玄眯起眼。
金光中的确有个模糊的身影,身形纤瘦,发间似乎坠着星子似的饰物——和他在云鹤口中听过的穿黑纱的女人,和白无尘身边若隐若现的神秘人,和系统突然提到的沈妙音,轮廓重叠成一片。
影蛇突然笑出声,黑血顺着嘴角滴在青石板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天道要的从来不是祭品......是剑神的魂。
你以为你拿回了剑,拿回了记忆......他的声音渐弱,最后几个字被震动的殿宇吞没。
林玄握紧寒魄剑。
剑鸣声盖过了地动山摇,他能感觉到那道金光里的气息在试探他的神魂——像前世封印他时那样,带着审视与掠夺。
阿玄哥哥!白灵儿突然拽他的衣角,那光里有......有个盒子!
林玄定睛望去。
金光深处,确实浮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盒盖上刻着与剑冢密室星图相同的纹路。
他刚要迈步,那盒子突然爆成齑粉,金光也随之消散。
殿内重归寂静,只剩尘埃在光柱里漂浮。
云鹤不知何时醒了,缩在殿门外的石台上,抱着自己的道袍直发抖。
影蛇的尸体瘫在墙角,双眼还瞪得滚圆。
白灵儿颤抖着指向神龛后方。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凹陷的掌印,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按出来的。
掌印中心,躺着半枚破碎的玉珏,泛着幽蓝的光。
林玄弯腰捡起玉珏,指腹擦去上面的灰尘。
玉珏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妙音至此,以血为引。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
沈妙音......这个名字像根细针扎进记忆深处。
系统任务的提示音还在识海回响,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被殿外的山风卷走了——风里飘来若有若无的药香,是他熟悉的、白灵儿调配的安神汤味道。
阿玄哥哥?白灵儿碰了碰他的胳膊,我们该走了。
这里的封禁快撑不住了,等天亮......
天亮会怎样?云鹤突然插了句嘴,声音还带着哭腔。
林玄没有回答。
他望着殿外渐亮的天色,将玉珏收进怀中。
寒魄剑在鞘中发出低吟,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先回剑冢。他弯腰背起云鹤,又拎起影蛇的尸体——这具尸体里,说不定藏着更重要的线索。
经过白灵儿身边时,他顿了顿,你刚才说沈妙音的气息......
像师父,但又不全是。白灵儿咬着唇,指尖无意识地揪着斗篷上的狐毛,可能......可能她也被天道动了手脚?
林玄没有接话。
他望着东方鱼肚白,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那道金光消散前,他分明感知到,有另一道若有若无的神识,正顺着金光的轨迹,缠上了他的神魂。
那神识里没有敌意,甚至带着几分......期待。
当他抱着云鹤走出天道宫旧址时,山风卷来一片银杏叶。
叶面上用血写着几个小字:沈妙音在剑冢。
林玄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转头看向白灵儿,却见小狐妖正盯着他怀中的云鹤——那小道士不知何时又昏了过去,掌心攥着半片银杏叶,叶尖还滴着血。
阿玄哥哥,白灵儿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你看云小道士的眉心......
林玄低头。
云鹤眉心的朱砂痣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紫色,正随着呼吸微微跳动,像颗即将爆裂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