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曦的骨笛刚贴上唇瓣,笛声未起,殿外毒雾已翻涌成墨色漩涡。
青鳞蛇影在雾中穿梭时带起腥风,林玄能闻到蛇信子扫过空气时特有的铁锈味——这不是普通的毒雾,是用蛇类妖丹喂养了十年的幻毒,能让人在幻觉里被自己的恐惧撕成碎片。
叮——检测到幻阵核心:东南方第三根廊柱下的蛇纹砖。系统提示音如晨钟撞进识海。
林玄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记忆里,他曾在剑冢古籍中见过类似记载:上古毒修会将幻阵中枢藏在活物图腾下,借灵物气息掩盖灵力波动。
而此刻周若曦颈侧的剑叶印记,正随着她吹笛的动作微微发亮,像在给这幻阵注入某种特殊力量。
若曦,你阿爹教过你,幻阵最怕什么吗?林玄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前世剑神特有的清越。
他不退反进,寒魄剑在掌心转了个剑花,剑尖挑起一缕毒雾——雾丝触及剑身的瞬间,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周若曦的手指在骨笛孔上顿了顿,眼尾的红痣因紧张而微微发颤。
她本想借这幻阵试试这守墓人的深浅,毕竟能单枪匹马闯过黑风寨三重关卡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藏得极深的高手。
可此刻林玄眼里的光太熟悉了,像极了阿爹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等青玄哥哥来时,窗外落雪映着的炉火光。
怕破阵人不信幻觉。林玄低笑一声,脚尖点地腾空跃起。
寒魄剑划出银白弧光,正劈在东南方第三根廊柱下的蛇纹砖上。脆响中,砖块裂开蛛网状纹路,砖缝里窜出幽绿火焰——那是维持幻阵的蛇妖精魄。
毒雾瞬间溃散如被风吹散的墨,露出殿外真实景象:青鳞蛇正盘在廊下石凳上打盹,尾巴尖还沾着没舔干净的蜜枣;原本该被毒雾笼罩的演武场里,几个小喽啰举着酒坛蹲在墙角,见阵破了慌忙把酒坛往身后藏。
周若曦的骨笛掉在地上。
她望着满地消散的毒雾,又望着林玄剑尖滴落的幽绿火焰,喉结动了动:你......你怎么知道中枢位置?
因为你不想杀我。林玄落地时衣袂带起一阵风,将她散落在肩的红衣吹得翻卷。
他盯着她颈侧的印记,前世记忆里那个在雪地里哭着要红斗篷的小女孩,此刻正站在他面前,眼尾的红痣和记忆里冻红的鼻尖重叠,幻术越精巧,破绽越在施术者在意的地方。
你把中枢藏在刻着蛇纹的砖下,是因为这是青鳞蛇的本命图腾——而青鳞蛇,是你阿爹留给你的守护兽。
住口!周若曦突然后退两步,后腰抵在雕花木柱上。
她摸向腰间蛇形银饰的手在发抖,那是阿爹临终前塞给她的最后一件信物。
自从阿爹被宗门杀手围杀后,她再也没对任何人提过这些,包括跟着她五年的赵三爷。
可不等她再说什么,一阵刺耳的金粉破空声从右侧传来。
赵三爷不知何时摸到了廊柱后,布满老茧的手正捏着个青铜小瓶,瓶口还沾着金灿灿的粉末——那是能封印剑修修为的天罗散,需用百种毒虫浸泡三年才能炼成。
林小友,对不住了!赵三爷阴恻恻一笑,金粉如暴雨般朝林玄面门洒来。
他早看这守墓人不顺眼了:先是闯过三重关卡,又识破大当家的幻阵,最要紧的是,三天前他收到青岚宗密信,说这守墓人可能知道剑冢秘密,必须除掉。
林玄的反应比金粉更快。
他左手结了个剑指,周身突然腾起九道半透明的剑元锁链——这是慕容烟教他的锁灵诀,专门用来应对这类阴毒手段。
锁链如活物般缠向金粉,声里,大部分金粉被震成齑粉,只剩零星几点擦着他耳尖飞过,在青砖上烧出焦黑小坑。
赵三爷这是要灭口?林玄转身时寒魄剑已架在赵三爷脖颈上,柳七的死,也是你动的手脚吧?
赵三爷的冷汗瞬间浸透后背。
柳七是山寨里最忠心的斥候,七天前说发现青岚宗的人在附近晃悠,结果第二日就被发现在后山喂了狼。
当时他还假模假样掉了两滴泪,没想到这守墓人竟查出来了。
大当家,他血口喷人!赵三爷突然拔高声音,朝周若曦扑过去,我跟着老寨主十六年,怎么会......
林玄一脚踹在他膝弯。
赵三爷惨叫着跪在地,额角撞在青石板上,鲜血混着冷汗流进衣领。
林玄弯腰扯下他腰间的青岚宗腰牌——雕着松鹤纹路的玉牌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血渍。
周若曦的瞳孔骤缩。
她认得这腰牌,三年前青岚宗来逼寨子里交剑冢地图时,为首的长老就戴着同样的东西。
她踉跄两步蹲下来,指甲掐进掌心:柳七......他死前是不是说了什么?
他说看见你和青岚宗的人在密道见面。林玄从怀里摸出个小玉瓶,这是慕容烟给的解魂丹,能让将死之人说真话。柳七咽气前我恰好路过,用剑元封了他的三魂七魄。
周若曦接过药瓶的手在发抖。
她记得柳七最后一面,那小子浑身是血却还在笑,说大当家,我给你带了糖葫芦,原来他是想在死前最后一刻,用最轻松的样子让她安心。
赵老三,你可知罪?周若曦的声音像浸了冰碴。
她反手抽出腰间蛇形银饰——那不是普通银饰,是阿爹用青鳞蛇的逆鳞打造的软剑,阿爹说过,背叛者的血,要用来祭寨门口的石狮子。
赵三爷终于慌了。
他连滚带爬往后缩,撞翻了旁边的香炉:大当家!
我也是逼不得已啊!
青岚宗说要屠寨,我......我只是想保大家周全!
保周全?林玄冷笑一声,他们要的是剑冢地图,你给了地图,他们就会放过你们?
十年前苍梧寨的下场忘了?
周若曦的软剑已经抵住赵三爷咽喉。
她望着林玄,眼底翻涌的戾气慢慢褪成某种更清亮的东西: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我是来帮你重振黑风寨的人。林玄伸手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这动作太自然,像前世替小女孩擦雪水时那样自然,等处理完叛徒,我会告诉你一切。
周若曦望着他眼底的坚定,突然笑了。
她反手将软剑抛给林玄:这叛徒,你来动手。
我要看着他死在黑风寨的土地上。
林玄接过软剑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任务【识破幻阵】完成,获得剑元500,剑技碎片·蛇影步(1\/3)。
赵三爷的惨叫声在殿内回荡时,演武场墙角的小喽啰们早跑得没影了。
只有二当家王虎蹲在柴房里,盯着手里的酒坛发愣。
坛底压着张纸条,是青岚宗新送来的:事成之后,黑风寨大当家之位,归你。
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望着殿内透出的火光,低声呢喃:一个外来的守墓人,也配指挥我们?
赵三爷的惨叫在殿内回荡,如野兽被剥皮般凄厉。
林玄手中的软剑划过一道弧线,剑锋深深刺入赵三爷的肩胛骨,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青石地板。
周若曦站在原地,眼中却无半分怜悯,只有冷漠与决绝。
“你背叛黑风寨,也背叛了老寨主的信任。”她低声说道,声音里透着压抑多年的怒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中勾结青岚宗?”
赵三爷挣扎着想要开口,却被林玄一脚踩住咽喉,动弹不得。
他双目暴突,喉咙里发出“咯咯”的闷响。
“柳七临死前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林玄冷冷道,“他在密道外亲眼看到你和青岚宗的人交易,还听见你说要除掉大当家。”
林玄收回脚,转头看向周若曦:“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周若曦点了点头,缓缓走到赵三爷尸体旁,蹲下身来,从他衣襟中摸出一封密信。
那是一封用火漆封口的密函,落款处赫然印着“青岚宗”三个字。
她将信递给林玄,目光复杂:“这上面写着什么?”
林玄接过密信,展开一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们许诺你死后由王虎继任大当家,并且会给予他‘天罡丹’一炉,助他突破金丹境。”林玄冷笑一声,“看来,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取而代之了。”
话音未落,殿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黑影迅速靠近,为首之人正是二当家王虎。
他手中握着一把短刀,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武器的小喽啰。
“大当家!”王虎假意惊呼,眼神却冷得像冰,“属下听说赵三爷意图谋反,特来相助!”
周若曦冷笑一声:“王虎,你倒是来得巧。”
王虎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属下忠心耿耿,怎敢有异心?”
“是吗?”林玄一步踏出,寒魄剑横在王虎面前,“那你为何袖中藏着毒针?又为何腰间别着青岚宗的令牌?”
王虎猛然拔刀,直刺林玄咽喉。
然而他的动作在林玄眼中如同慢镜头,只见寒光一闪,王虎的手腕已被斩断,短刀落地,鲜血四溅。
“啊——!”王虎惨叫着跪倒在地,其余小喽啰见状纷纷扔下武器,跪地求饶。
林玄冷冷扫视众人:“你们谁愿意说实话?”
片刻沉默后,一名年轻喽啰颤抖着站出来:“是我们……我们都被王虎收买了。他说只要帮他对付大当家,就能得到青岚宗的庇护。”
周若曦听完,眼底浮现出一丝悲哀:“我待你们不薄,为何也要背叛我?”
那名喽啰低头不敢说话,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蝉。
林玄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人心难测,你无需自责。真正忠诚的人,不会因一时诱惑而动摇。”
周若曦抬头看他,眼中有泪光闪动,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叮——任务【清除叛徒】完成,获得剑元800,剑技碎片·蛇影步(2\/3)。”
林玄心中一喜,同时感受到体内剑气流转,修为略有提升。
“接下来呢?”周若曦轻声问。
林玄望向殿外渐起的晨光,语气坚定:“接下来,我们要重建黑风寨。赵三和王虎只是表象,真正的敌人还在幕后操控一切。”
“你是说……青岚宗?”
“不止是他们。”林玄摇头,“还有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之中。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秘密,才会被围杀。”
周若曦瞳孔骤缩,呼吸微微急促:“你是说……爹爹的死不是意外?”
林玄点头:“他临终前托人带给我一封信,信中提到‘九幽秘图’的存在。那是通往剑冢深处的关键,也是各大宗门争夺的目标。”
“九幽秘图?”周若曦喃喃重复,似有所悟。
林玄继续道:“我们必须抢在他们之前找到它,否则整个修真界都将陷入混乱。”
周若曦深吸一口气,眼中燃起久违的斗志:“好,那就让我陪你走这一遭。”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年少时光,那个一起练剑、一起闯祸的少女与少年。
殿外,阳光洒落,照进这座曾经阴云密布的山寨。
新的风暴,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