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令已近仲夏,南海北部的夜风带着微微地清爽。半个月后的一个午夜,没有月光,漆黑的海面像一块巨大的绸缎,只在船头破开时泛起幽幽的白沫。
一条吃水极深的旧式木船,悄无声息地滑行在墨色的水面上。这便是所谓的“蛇头船”,船身狭窄,形似水蛇,专为在这种见不得光的航线上穿梭而造。
娄半城裹紧了一件深色的薄呢大衣,与谭娄氏并肩坐在船舱最里处。谭娄氏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攥着丈夫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们周围,是十几名从红星实业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员工,个个神情肃穆,默不作声,像一尊尊凝固的雕像。他们不仅是员工,更是娄半城此次南下重建基业的核心班底。
除此之外,船上还有另外三十名更为精干的壮年员工,他们主要的任务是看守那十几个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用麻绳死死捆缚的木箱。
这些箱子异常沉重,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船体中央,占据了本就狭小的船舱大半空间。里面装着的,正是娄半城半生收藏转化而来的“弹药”——黄金、白银以及珍贵的外汇。
整条船被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任何空隙。人们只能蜷缩着身体,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连转身都困难。
每一次海浪的颠簸,都引起船体一阵令人心悸的摇晃,以及箱笼与人之间沉闷的碰撞声。没有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海浪拍打船帮的哗哗声,以及老旧船体不堪重负发出的“吱呀”呻吟,交织成这趟前途未卜旅程的压抑背景音。
船老大是个皮肤黝黑、精瘦干练的汉子,此刻正屏息凝神地掌着舵,锐利的眼睛像夜枭一样紧盯着黑暗的前方,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巡逻艇灯光。
娄半城透过船舱的缝隙,望向外面无边无际的黑暗。陆地早已消失在身后,前方是未知的港岛,是他豪赌的新战场。
他感觉到妻子抓着自己的手又紧了几分,他反手握住,轻轻拍了拍,传递着一丝无声的安慰。
谭娄氏感受到丈夫掌心的温度和力量,狂跳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
同样是这一晚刚过去第二天清晨,几辆挂着公家牌子的吉普车和卡车打破了南锣鼓巷的宁静,径直停在了娄府气派的大门前。
何雨柱率先从车上下来,他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身后跟着的是红星实业保卫科的精干人员,以及一些相关单位的同志。
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的围观,人们交头接耳,不知道这娄家女婿带着公家人来岳父家是要做什么。
何雨柱没有理会周围的议论,他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保卫科长点了点头。
保卫处的一名科长会意,上前一步,拿出盖有红星实业和上级单位公章的文件,朗声对着闻讯出来的娄府管家宣布:“经查实,红星实业股东娄半城,涉嫌贪污公司用于采购机器的专项资金,现已失踪。奉上级指示,依法对娄半城住所进行搜查!”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管家黄伯脸色煞白,还想说什么但是当看到何雨柱对他微微的点了点头就闭上嘴没有再问。
何雨柱带人径直走了进去。搜查持续了整整一个上午,从娄府的书房、卧室和其它所有房间,独独没有去搜地下密室。但也确实搜出了几箱黄金、和一些古董字画。
这些财物被一一登记在册,然后由专人押运,直接送往了指定的银行仓库。
第二天,这件事就成为了街头巷尾最爆炸的新闻。
官方给出的说法是:娄半城作为红星实业的股东,利用职务之便贪污了公司一笔采购资金,发现后已携款潜逃。所幸追缴及时,从其家中查抄的财物足以弥补红星实业的经济损失。
鉴于损失已挽回,且娄半城不知所踪,决定不再对其进行全国通缉,其在红星实业的股权等合法私人财产予以冻结保留。
紧接着,最新一版的《人民日报》上,在一个并不起眼但足够分量的版面,刊登了一则由娄晓娥署名的声明文章。
文章措辞激烈,痛斥其父娄半城“贪污公款、背叛信任、损害国家与集体利益”的行为,并郑重宣布与娄半城“划清界限,断绝一切父女关系”。
这一连串的组合拳,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虽然官方定调此事为“企业内部经济问题”且“损失已挽回”,但在普通民众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四合院里和南锣鼓巷一带,更是炸开了锅。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看着何雨柱挺老实一个人,没想到对自己岳父都能下这种狠手!”
“就是!带着人去抄自己老丈人的家,这叫什么事儿啊!”
“我看呐,那娄晓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撇清自己,连爹都不认了,还在报纸上登那种文章,真是白眼狼!”
“谁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绕?说不定是他们夫妻俩联手把娄半城给……”
“嘘!小声点,别惹祸上身!”
流言蜚语如同无形的刀子,从四面八方射向何雨柱和娄晓娥。以前见面还算热情的邻居,现在看到他们都绕着走,或者在背后指指点点。
原本因为何雨柱地位提升而变得客气甚至巴结的院里人,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疏离、审视,甚至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何雨柱每天依旧按时上下班,腰板挺得笔直,对所有的议论和目光都置若罔闻,只是脸色比以前冷硬了许多。
而娄晓娥这几天请了假几乎不出门,她将自己关在家里,承受着“不孝女”和“阴谋家”的双重指责,原本因为新婚和父亲“出事”而略显憔悴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屈辱和痛苦。
他们的小家,仿佛一夜之间,成了南锣鼓巷最孤立的岛屿,被道德的舆论包围、孤立。这场精心策划的“苦肉计”,虽然成功地为娄半城的“消失”和资产的“转移”铺平了道路。
四九城掀起的风波,隔着千山万水,吹不到已然暗流涌动的港岛。
当娄半城带着谭娄氏以及一众核心人员,历经波折,终于站在记忆中那座位于港岛半山、曾象征娄家海外基业的庄园门前时,迎接他的不是预想中的家人团聚,而是一把冰冷的铁锁和满园的寂寥。
用力敲了许久,那扇厚重的雕花铁门才“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张布满皱纹、写满惊愕的脸——是留在港岛看家的老管家娄叔。
“老……老爷?!”娄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声音带着颤抖,“您……您怎么来了?太太和大少爷、大奶奶他们……他们上个月就已经办好手续,举家移民去约翰牛了!”
娄半城心头一沉,瞬间明白了港岛家人的选择。他上前半步,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却异常清晰:“娄叔,听着,从现在起,你不认识我,从来都不认识。无论谁来问,关于娄家,关于以前任何事,你一点信息都不能透露,就说主家早已移民,你只是个看空房子的老仆,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交代完毕,他甚至没敢多做停留,仿佛这熟悉的庄园已成是非之地,立刻带着人马匆匆离去,身影消失在港岛潮湿的街头。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一行人没有选择显眼的港岛区域,而是直接渡过维多利亚港,来到了鱼龙混杂的九龙区,在一家中等规模的酒店悄然住下,包下了这个酒店的所有客房。
安顿下来后,人员迅速分为两队。一队由二十名精干的红星老员工组成,他们换上了本地常见的粗布衣衫,默不作声地融入了街巷的人流,目标明确——直插那个传说中“三不管”的法外之地,九龙城寨。他们的任务是先行潜入,摸清城寨内部盘根错节的势力分布,为后续的行动打下根基。
另一队则负责保护娄半城与谭娄氏的安全,留守酒店,警惕任何风吹草动。
与此同时,从红星实业带来的几位头脑灵活、懂经济的助手,也按照娄半城的指示,化整为零,如同敏锐的触角,开始分散在九龙区的街头巷尾。
他们打量着鳞次栉比的商铺,观察着货物流通的渠道,记录着市井间的物价,默默分析着这片陌生土地上的商业运行模式和潜在的机遇,更打听着哪里有没有高端的商业酒会。
站在酒店的窗前,望着楼下喧嚣而陌生的街景,娄半城深吸了一口气。
休息了几天,分开去九龙城寨的那一队伍,直接去了慈云山擂台,他们今晚要干一件震惊港岛地下世界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