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林家老宅的阁楼上,一直锁着个檀木箱子。奶奶临终前反复叮嘱:“那箱子里的东西,千万别碰,尤其是那本红封面的相册。”
我是学摄影的,今年为了完成关于民间婚俗的毕业作品,偷偷撬开了那个箱子。里面果然有本猩红封面的相册,翻开一看,全是黑白的老式结婚照。新娘子都穿着绣花嫁衣,盖着红盖头,奇怪的是,新郎的脸总是模糊不清,像是曝光出了问题。
最后一页的照片格外诡异——新娘的盖头被掀开一角,露出半张惨白的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照片右下角用毛笔写着“庚子年七月初七”,算来正好是六十年前。
我把这张照片扫描进电脑,准备作为作品的封面。当晚就做了噩梦,梦里有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我床前,轻声说:“相公,吉时到了。”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电脑屏幕上那张照片的新娘,眼睛似乎转动了方向,正对着我。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没太在意。
真正的怪事从第三天开始。
先是我的摄影作品莫名被修改——所有照片的角落里,都多了一个模糊的红色身影。接着是每晚凌晨三点,老宅里总会响起脚步声,从阁楼一直走到我卧室门口。
最可怕的是,我开始在镜子里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有一次我刮胡子时,镜中的我身后赫然站着一个穿嫁衣的女人,正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吓得去找村里的老人询问。九十岁的太公听完我的描述,脸色大变:“你...你动了那本红相册?”
我点头。
太公长叹一声:“那是你曾祖姑婆林秀姑的冥婚相册啊!”
原来六十年前,秀姑曾祖姑婆与邻镇书生相恋,谁知书生进京赶考途中意外身亡。秀姑曾祖姑婆悲痛欲绝,在七月初七那天穿着嫁衣投井自尽。家族为了安抚她的怨灵,举行了冥婚,将那书生与她合葬。
“那本相册记录的就是当时的冥婚仪式,”太公说,“活人不能看冥婚照,看了就会被新娘认作新郎...”
我浑身发冷:“那...那怎么办?”
太公摇头:“晚了。秀姑既然认定了你,就不会放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完成冥婚仪式,否则她会一直缠着你,直到把你带走。”
当晚,我又梦见了秀姑曾祖姑婆。这次她完全掀开了盖头,露出一张清秀却惨白的面容。
“相公,”她轻声说,“三日后就是吉日,我来接你。”
我惊醒后,发现枕边放着一对龙凤烛,正是梦里秀姑曾祖姑婆手里拿的那种。
我决定逃离老宅,去城里避一避。可无论我走到哪里,总能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在高铁上,车窗倒影里有她;在酒店里,电视黑屏时映出她的脸;甚至在我朋友家的相册里,都莫名多出了一张冥婚照。
更可怕的是,所有见过我的人都说,我身边跟着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
第三天晚上,我躲在城里的一家宾馆里,把门窗都锁死。凌晨时分,房间里的温度突然骤降,电视机自动打开,雪花屏中渐渐浮现出秀姑曾祖姑婆的身影。
“吉时已到,”她的声音直接从四面八方传来,“相公,该拜堂了。”
房间的墙壁开始渗血,地上浮现出一个个血脚印,从门口一直延伸到我的床前。我看见秀姑曾祖姑婆从电视机里缓缓爬出,一身血红嫁衣滴着水,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起太公说过,冥婚需要活人自愿才能完成。我大声喊道:“我不愿意!你找错人了!”
秀姑曾祖姑婆停下动作,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为什么?我等了六十年,才等到一个能看见我的人...”
她的身影开始变淡,房间也恢复了正常。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谁知第二天,我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我的皮肤变得苍白,对阳光敏感,而且总是不自觉地哼唱一首古老的婚嫁小调。
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一切正常。但镜子里的我,脸色一天比一天惨白,眼神也越来越像照片里的秀姑曾祖姑婆。
昨晚,我偶然翻看那本冥婚相册,发现最后一页多了一张新照片——我和秀姑曾祖姑婆的合影。我们都穿着大红喜服,她盖着盖头,我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照片右下角的日期,写的是昨天的日子。
现在,我总能听见秀姑曾祖姑婆在我耳边哼歌,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七月七,嫁新娘,新郎官儿莫慌张...黄泉路远我陪你,生生世世不分离...”
我知道,我逃不掉了。
今晚就是第七夜,冥婚最后的完成期限。
梳妆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套崭新的新郎喜服。
窗外,迎亲的唢呐声由远及近。
秀姑曾祖姑婆的身影在镜中对我微笑:
“相公,更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