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时,发现自己仍在西厢房,但一切都不同了。
窗外不再是熟悉的庭院,而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房间里的家具都蒙着厚厚的灰尘,仿佛数十年无人居住。最诡异的是,那面铜镜完好如初,镜面上泛着不祥的血色光泽。
“这里是镜中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见婉清站在门边。她穿着死时的衣裳,但面容红润,与生前无异。
“姐姐?”我又惊又喜,却又不敢靠近,“你不是...”
“我确实死了,但魂魄被禁锢于此。”婉清苦笑,“每一个被镜仙取走魂魄的沈家女子,都永世困在这里。”
她引我走出房间,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与沈家老宅一模一样,却又完全相反的镜像世界。这里的天空永远阴沉,草木皆是灰白,连井水都泛着血腥气。
婉清带我来到祠堂,这里聚集着十余位女子,都是百年来被镜仙索命的沈家先人。她们个个面容憔悴,魂魄稀薄得几乎透明。
“镜仙以我们的魂魄为食。”最年长的那位是曾祖姑母,她已在此困了九十年,“每隔三十年,它就需要新的魂魄维持力量。若是得不到,就会反噬阳世的沈家人。”
我忽然明白:“所以婉清的死...”
“是因为上一任祭品,也就是你娘亲的魂魄即将耗尽。”曾祖姑母点头,“镜仙需要新的养分。”
“难道没有办法彻底消灭它吗?”
女眷们面面相觑,最终婉清开口:“有一个传说。镜仙的本体藏在这镜中界的某处,若能找到并摧毁它,所有魂魄都能获得自由。”
她顿了顿,神色凝重:“但百年来,尝试过的先辈都魂飞魄散了。”
我想起古籍上的记载:“是不是需要‘以血还血,以魂换魂’?”
曾祖姑母眼睛一亮:“你可知其中含义?”
我正要回答,整个祠堂突然剧烈震动。女眷们惊慌失措,纷纷化作青烟消散。
“它发现你了!”婉清推了我一把,“快走!去藏书楼找《镜玄经》!”
我跌跌撞撞地跑出祠堂,身后的建筑正在崩塌。灰白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镜像世界的藏书楼。这里的书架东倒西歪,书籍散落一地。我在最深处的暗格里,找到了一本以人皮装订的古籍——《镜玄经》。
翻开经书,我终于明白了真相。
所谓“镜仙”,实为上古时期被封印在镜中的恶灵。沈家先祖无意中解开了部分封印,使得它能通过镜子影响现实。而“以血还血,以魂换魂”的真正含义,是要用直系血脉的性命,重新加固封印。
也就是说,我必须牺牲自己,才能拯救所有被困的魂魄。
就在我恍惚之际,整座藏书楼开始坍塌。镜仙的本体——一团由无数人脸组成的黑影,从地底缓缓升起。
“沈家的血脉...”千百个声音同时响起,“终于等到最纯净的魂魄...”
我握紧经书,心中有了决断。
按照经书记载,我咬破手指,在地上画起血符。镜仙发出刺耳的尖啸,伸出无数黑色触手向我袭来。
血符完成的瞬间,金光大作。镜仙在光芒中痛苦地扭曲,那些组成它躯体的人脸一个接一个地消散。
“不!!!”它发出最后的哀嚎,“沈家将永世诅咒...”
金光散去后,镜仙已不见踪影。整个镜中界开始崩塌,一道道魂魄化作流光,冲向突然出现在天空中的裂缝。
婉清跑到我身边:“快走!这里要毁灭了!”
我推开她:“你们走,我必须完成最后的仪式。”
经书上说,唯有施术者留在镜中界,封印才能完全巩固。我看着婉清泪流满面的脸,微微一笑:“告诉爹爹,女儿不孝。”
我将她推向裂缝,自己则念动了最后的咒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