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旧货市场淘来一台老式卡带录音机,纯粹是为了装饰。它外壳是那种泛黄的塑料,按键巨大,带着岁月的包浆。摊主还附送了一盒没有标签的空白磁带。
夜深人静,你写完报告,目光落在那台录音机上。心血来潮,你插上电,按下播放键。
一阵嘶哑的电流声后,喇叭里传出的并非空白磁带的沙沙声,而是一个极其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气的老人的声音,在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
“……第七天……他们没来送饭……水也喝光了……”
你愣住了。这不是你录的。
“……窗外的……挖土机……也停了……”
声音断断续续,带着濒死的喘息。
“……我好饿……好渴……”
你皱起眉头,觉得这大概是某个无聊人士的恶作剧录音。正要关掉,那声音的内容却让你动作一顿。
“……隔壁……304的老张……昨天……没声音了……他之前……一直在敲墙……”
你住的小区,是去年新建的,根本没有“304”这种老式门牌。但这描述……
“……我看见……有穿白衣服的……在楼下……撒石灰……”
一股寒意顺着你的脊椎爬上来。你想起上个月本地新闻里,似乎提过一句,几十年前,这片区域曾是一个旧居民区,后来因为某种急性传染病被整体隔离,最后拆毁重建。细节早已模糊。
磁带里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带着哭腔:
“……没人管我们了……是不是……我们都得死在这儿……”
“……我听见……走廊有动静……像是……拖着什么东西……”
“……它在……挨家挨户……敲门……”
录音到这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微弱的、仿佛就在录音设备旁的、艰难的呼吸声。你屏住呼吸,心脏不自觉的揪紧。
然后,那呼吸声也停止了。
死寂。
几秒后,磁带里传来最后一声极轻的、仿佛是喉咙被堵住的嗬气声。
接着,是“咔哒”一声脆响。像是……老式门锁被从外面轻轻拨开的声音。
录音到此结束,只剩下无尽的电流噪音。
你坐在椅子上,后背发凉。这磁带记录的是什么?是某个被困者的临终遗言?还是……更糟的东西?
你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把磁带倒回去,想再听一遍,确认细节。
磁带转动。
电流声。
然后——
“……第七天……他们没来送饭……水也喝光了……”
声音和刚才一模一样。
你耐心听着,直到那最后一声嗬气,和那声“咔哒”的门锁响。
你准备按下停止键。
但这一次,录音没有结束。
在门锁“咔哒”声之后,电流噪音持续着。
紧接着,一个全新的、之前绝对没有的声音,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那是一种……缓慢的、湿漉漉的脚步声。
非常清晰,仿佛正踩在什么粘稠的液体上,一步一步,从远处靠近。
它走得很慢,但目标明确。
脚步声停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近的、仿佛就贴在麦克风上的、沉重的呼吸声。
不是之前那个老人的!这呼吸声更加粗重,浑浊,带着一种非人的……贪婪。
你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你猛地伸手想去关掉录音机,手指却僵在半空。
因为那浑浊的呼吸声里,夹杂着一个低沉、模糊、仿佛喉咙里塞满了棉絮的声音,它贴着麦克风,一字一顿地,像是在对谁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找……到……你……了……”
“咔。”
磁带自动跳到了尽头,停止了转动。
房间里死一般寂静。你僵在原地,冷汗瞬间湿透了衬衫。
你猛地回头,看向自己家紧闭的房门。
门外,走廊的声控灯,不知被谁弄亮了,昏黄的光从门缝底下渗进来一片。
就在那光与暗的分界线上,
一个模糊的、湿漉漉的脚印,
清晰地印在那里。
新鲜,粘稠,
正对着你的门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