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凡指尖的灵能刚在古罗盘上凝成最后一道符文，铜针突然剧烈震颤，针尖冲破刻度束缚，在盘面画出道扭曲的弧线，最终悬停在“巽”位与“乾”位之间的空白处。针尾缠绕的银丝泛起蓝芒，像根绷紧的琴弦般嗡嗡作响。
“这是……坐标偏移了？”他将灵能注入罗盘底座的凹槽，青铜表面浮现的二十八宿图突然旋转错位，斗柄指向窗外骤变的天色——明明是正午，云层却翻涌成暗紫色，仿佛被墨汁浸透的棉絮。
小乖的虚拟影像从笔记本屏幕里飘出，数据流组成的裙摆扫过桌面散落的古籍书页：“检测到异常空间波动，频率与归墟殿残留的灵能特征吻合度92%。”她的指尖点向罗盘针尖，一道全息投影在半空展开，呈现出无数交错的光线，“这些是空间裂缝的能量轨迹，有一条正在向我们靠近，距离……三公里。”
书页上的《山海经》插画突然活了过来，九尾狐的尾巴扫过“青丘”二字，化作道红光窜向窗外。赵凡抓起罗盘追出去时，楼道里的声控灯正诡异地闪烁，每盏灯熄灭的瞬间，都能听到墙壁里传来细碎的摩擦声，像是有无数指甲在抓挠水泥。
“第304室的王大爷早上报过警，说家里的鱼缸突然冒出黑色水草，捞起来一看全是头发。”小乖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带着电流杂音，“现在特殊事务局的人已经封锁了整栋楼，检测到裂缝就在顶楼水箱后面。”
赵凡刚冲上三楼，楼梯转角突然飘来股腥甜气味。一户人家的防盗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按住门把手的瞬间，门内传来清晰的拨号声——老式转盘电话的那种“咔哒、咔哒”声，却夹杂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音节，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的锐鸣。
“谁？”他推开门的刹那，灵能在掌心凝成护盾。客厅的吊灯忽明忽暗，沙发上蜷缩着个穿睡衣的老太太，手里握着听筒，脸色惨白如纸。电话座机的线早就被扯断，话筒里却不断涌出黑雾，在半空聚成模糊的人形。
“……739……坐标……收到请回答……”黑雾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被水底气泡切割过的电波，“这里是……‘锈铁街’19号……需要……支援……”
老太太突然抽搐着抬起头，眼睛里没有瞳孔，只剩纯黑：“它说……它在找‘青铜钥匙’……”
赵凡的罗盘突然炸开强光，铜针“啪”地断裂成两截，断口处流出金色的液体，在地板上汇成个复杂的符号——正是三星堆笔记本背面刻着的那个古怪图案。黑雾人形猛地转向他，雾气中伸出无数只细瘦的手，每只手上都握着生锈的钥匙。
“找到了……”黑雾里的声音变得尖锐，“钥匙的持有者……必须……跟我们走……”
“小乖，定位空间坐标！”赵凡将灵能注入断针，金色液体突然沸腾起来，在墙面灼出串跳动的数字：739.421.008。
“正在解析……”小乖的声音带着急促的电流声，“这组坐标不在蓝星已知的空间体系内！能量特征显示是……高维碎片？像是被强行塞进我们的维度的！”
黑雾突然剧烈翻涌，那些钥匙开始旋转，组成个金属漩涡。赵凡认出其中一把是老式铜锁的钥匙，形状和他地摊上买的那枚三星堆仿制品一模一样。当漩涡中心浮现出青铜色的门扉时，整栋楼突然剧烈晃动，水箱的水流冲破天花板，在半空凝成无数个微型漩涡。
“它要强行打开通道！”赵凡抓起茶几上的青瓷笔筒——上个月点化的通灵器物，此刻正发出警示的嗡鸣，“青瓷，困它！”
笔筒瞬间涨大，喷出细密的瓷片，在黑雾周围织成牢笼。但黑雾里的声音却笑了起来，那笑声像是无数根金属丝在摩擦：“没用的……你们的‘灵能’……对我们来说……是食物……”
老太太突然站起来，直挺挺地走向漩涡：“我孙子……在里面……他们说……带钥匙去……就能换他回来……”
赵凡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照片——穿校服的少年站在游乐园门口，脖子上挂着的吊坠，赫然是半块青铜钥匙。他立刻想起三天前的失踪案：17岁的高中生林小雨放学后失踪，监控只拍到他走进条从未出现过的小巷，巷口有个生锈的铁牌，隐约能看清“锈铁街”三个字。
“小乖，查林小雨的失踪地点！”
“查到了！城南旧工业区……监控拍到的小巷确实有‘锈铁街’路牌，但现实中那里只有堵墙！”小乖的声音突然拔高，“等等！他的学生证芯片在消失前传回一组数据……和刚才的坐标完全一致！739.421.008！”
黑雾漩涡突然收缩，门扉上浮现出与罗盘断口相同的符号。赵凡看到门内闪过模糊的景象：灰暗的街道，锈蚀的路灯，每个门牌都是倒写的数字，有个穿校服的身影正趴在19号的铁门上，手里攥着另一半青铜钥匙。
“想救人……就进来……”黑雾里的声音带着诱惑，“你的钥匙……能打开所有门……”
青瓷牢笼突然发出脆响，瓷片开始剥落。赵凡当机立断，抓起那截断针按在门扉上，金色液体立刻渗入青铜纹路：“小乖，维持通道稳定！我去去就回！”
“不行！未知维度太危险！”小乖的影像突然闪烁，“我检测到里面有高强度的‘时间腐蚀’！进去一分钟，外面可能过一天！”
但门扉已经开始虚化，赵凡最后看了眼老太太焦急的脸，侧身钻进漩涡。穿过门的瞬间，他听见小乖在通讯器里喊：“用青铜钥匙的纹路定位！我会尝试建立跨界通讯！”
眼前的景象稳定下来时，赵凡发现自己站在条弥漫着铁锈味的街道上。天空是铅灰色的，太阳像枚生了锈的硬币挂在半空。每个门牌上的数字都在缓慢融化，19号的铁门更是锈得像块烂铁，林小雨的书包就扔在台阶上，拉链敞开着，露出本画满涂鸦的笔记本。
“有人吗？”他喊了一声，声音像是被棉花吸走了大半。街道两旁的建筑都在轻微晃动，墙皮剥落的地方露出里面蠕动的金属丝。
“别碰那些墙！”通讯器里突然传出小乖的声音，带着严重的杂音，“那是‘维度褶皱’！碰到会被扯成分子状态！”
赵凡刚避开一块掉落的墙皮，就听见铁门后传来敲击声。他握住断针靠近时，发现门锁的形状正好能插进这半截青铜针。当“咔哒”声响起的瞬间，门内传来林小雨带着哭腔的喊叫：“别开门！它们不是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里面涌出比街道上更浓的黑雾，这次的雾气里夹杂着齿轮转动的声音。赵凡的灵能护盾突然剧烈震颤，通讯器里的杂音变成了清晰的对话——不是小乖，而是两个完全陌生的声音，在用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语言交谈。
“……‘钥匙’来了……计划……可以开始了……”
“……主说……要带‘同源体’回去……修复……核心……”
“同源体？”赵凡猛地想起三星堆笔记本，难道它们要找的不是青铜钥匙，而是持有钥匙的人？他突然意识到断针流出的金色液体，和笔记本开机时渗出的能量光是同一种颜色。
“赵凡！能听到吗？”小乖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破解了它们的语言！它们把能和三星堆器物产生共鸣的人称为‘同源体’！林小雨只是诱饵，因为他的吊坠是……”
话没说完，通讯突然中断。铁门后的黑雾里伸出只手，皮肤像氧化的铜片，指甲却是亮晶晶的青铜色。赵凡拽住那只手猛地往外一拉，整个人从黑雾里被拽了出来——不是林小雨，而是个穿着破旧西装的“人”，脖子上挂着和赵凡那枚一模一样的仿制品钥匙，只是锈得更厉害。
“找到你了……同源体……”“西装人”的嘴咧到耳根，露出全是齿轮的口腔，“我们的‘世界’快锈死了……需要你的‘灵能’来润滑……”
街道突然剧烈晃动，所有建筑的门窗都同时打开，涌出更多的黑雾人形。赵凡看清了它们的眼睛——全是机械结构，瞳孔是正在旋转的螺丝。他将灵能注入断针，金色液体瞬间铺满整条街道，那些黑雾碰到金光就像雪遇热般融化。
“小乖！听到请回答！定位我的坐标！”他背起被吓得瘫软的林小雨，同时用断针在地面画出回归符号，“需要能量支援！”
通讯器里传来一阵电流声，接着是小乖带着喘息的声音：“能量通道快稳定了！用你口袋里的……那枚硬币！我刚才把空间坐标输进去了！”
赵凡这才想起出门时顺手揣的一枚一元硬币——上个月点化的“幸运币”，此刻正烫得像块烙铁。他将硬币按在回归符号的中心，同时将最后一丝灵能注入断针。
金光冲天而起的瞬间，他听见“西装人”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跑不掉的……同源体……我们会找到你……通过‘所有门’……”
当熟悉的眩晕感褪去，赵凡发现自己正趴在304室的地板上，林小雨躺在旁边，脸色虽然苍白但呼吸平稳。老太太已经清醒过来，正抱着孙子掉眼泪。那截断针不知何时变回了完整的罗盘，铜针稳稳地指着“乾”位，只是针尖多了个微小的齿轮印记。
通讯器里传来小乖带着后怕的声音：“吓死我了！你进去了整整四十分钟，外面才过十分钟！那维度的时间流速果然有问题！”
赵凡拿起罗盘，发现底座多了一行细密的刻痕，像是某种坐标。他看向窗外，暗紫色的云层正在消散，但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铁锈味。林小雨的书包里，那本涂鸦笔记本的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幅画：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有只青铜色的眼睛，正盯着门外来回走动的人影——那人影的背包上，挂着三星堆笔记本的挂饰。
“它们说的‘同源体’……”赵凡摩挲着罗盘上的齿轮印记，“会不会和古蜀人有关？”
小乖的影像在笔记本上晃了晃，数据流组成的眉头微微皱起：“我刚才对比了‘西装人’的语言频率和三星堆遗迹的声波记录……相似度98%。”
客厅的老式电话突然响了，铃声尖锐刺耳。赵凡按下免提键的瞬间，听筒里传出熟悉的、齿轮摩擦般的声音：
“同源体……下次通话……不会再是警告了……”
电话“咔哒”一声挂断，听筒里涌出的最后一缕黑雾，在桌面上凝成个微型的青铜门模型，门楣上刻着行小字——
“锈铁街19号，永远为你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