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阿狸强忍着恐惧与虚弱，努力昂起小脑袋，金瞳中光芒闪烁，小巧的鼻子不断翕动，捕捉着空气中极其微弱的、与虫巢暴戾腥臭气息不同的灵力波动。
不能再等！
琉璃看准阿狸爪子微微指向的一个侧后方岔道，那里虫群似乎相对稀疏一些。
她体内最后残存的灵力疯狂涌入双腿，背着墨辰，迈开沉重却坚定的步伐，向着那未知的黑暗岔道，一头扎了进去！
……
“呼……呼……”沉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在狭窄虫道中回响。
琉璃感觉自己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迈步都重若千钧。
汗水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脖颈，混合着墨辰伤口渗出的、带着腥甜味的冷汗，湿透了她的后背衣衫。
背上，墨辰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唯有那枚清瘴辟毒丹带来的、极其微弱的清凉药力，还在他体内与剧毒做着徒劳的拉锯战，延缓着死亡的脚步。
“沙沙……嘶……”
虫群并未放弃。
虽然因为通道狭窄、目标变小，大股的虫潮暂时被地形分割，但总有零星的、速度快或从意想不到岔道、岩缝中钻出的妖虫，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追来，或在前方拦截。
一只蚀金蚁从头顶岩壁悄无声息地滑落，狰狞口器直扑琉璃后颈！
琉璃甚至没有回头，背负重物的她无法做出大幅闪避，只是握紧匕首的右手，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反应，反手向上一撩！
“嗤！”匕首乌光微闪。
“锋锐”符文维持在最低消耗状态，却依旧轻而易举地刺穿了蚀金蚁坚硬的甲壳，将其钉死在岩壁上，暗金色汁液溅了她一脖子。
左侧岔道阴影中，猛地窜出一条尺许长的斑斓蜈蚣，昂首喷出一股墨绿色毒雾！
琉璃脚步不停，甚至没有挥匕，只是脚下猛地发力，身体向右侧硬生生横移半尺，险险避开毒雾笼罩范围。
同时左脚踏出，灌注所剩无几的灵力，狠狠踩在蜈蚣扁平的脑袋上！
“噗叽！”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蜈蚣抽搐两下不动了，但毒腺破裂溅出的毒液腐蚀了她的靴面，传来灼痛。
灵力！
灵力快要见底了！
丹田传来阵阵空虚的抽痛，经脉也因为过度压榨而隐隐作痛。
琉璃眼前阵阵发黑，完全是靠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在支撑。
“右……前方……十步……有凹陷……可暂避……”
背上，墨辰似乎被颠簸震动惊醒了一瞬，声音微弱如蚊蚋，断断续续。
他虽重伤濒死，但妖族对环境的感知和对危机的直觉，仍残留着。
琉璃毫不犹豫，按照他说的方向，在虫道拐角处，果然看到一个仅容一两人藏身的浅浅岩壁凹陷。
她背着墨辰，几乎是撞了进去，暂时隔绝了来自后方的视线。
“呼……哈……”她将墨辰小心地放下，让他靠在岩壁上，自己则贴着洞口边缘，剧烈喘息，汗水如雨下。
她迅速取出两粒回气丹吞下，又检查墨辰伤势。
只见那黑色毒线，虽然被丹药暂时压制，但依旧顽强地蔓延，此刻已经越过了肩膀，向心口和脖颈处延伸。
墨辰整张脸都笼罩着一层不祥的黑气，呼吸微弱得几乎停止。
不行！
丹药撑不了多久了！
必须立刻找到安全地方，想办法救治！
否则……
似乎是感应到琉璃焦灼绝望的目光，墨辰浓密如羽扇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极其艰难地，再次睁开一线。
那双曾经璀璨锐利、如今却黯淡如风中残烛的金色瞳孔，对上了琉璃的视线。
“琉璃……”
他嘶哑开口，每说一个字都仿佛用尽力气，嘴角溢出更多黑血，“听……着……”
“前辈，你别说话，保存体力！”琉璃急道，想阻止他。
墨辰微微摇头，目光死死锁住她，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此毒……霸道……非……此界……凡毒，恐是……上古……异种，残毒……清瘴丹……拖不了……太久……”
琉璃心猛地一沉。
上古异种残毒？
难怪如此霸道！
“我可能……撑不到……出口了……”
墨辰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愫，有未尽的不甘，有深藏的寂寥，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对眼前这倔强背负他逃亡的女修的…托付？
“你……记好……”
他强提最后一口妖元，凝聚一丝微弱的意念，配合着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手势，快速念出一段简短却晦涩古老的口诀。
“以此口诀……配合灵力……于指尖画此……纹，可……短暂……驱散…低阶虫豸的气息，但……时效……短，消耗……大……”
琉璃不敢有丝毫分神，集中全部精神，死死记住那口诀的每一个音节和那简单却透着古老蛮荒气息的手势纹路。
这是妖族秘法！
墨辰竟在此时传她这个！
传完口诀，墨辰似乎耗尽了最后力气，眼神开始涣散。
但他右臂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摸索向自己胸前贴身内袋。
摸索了数次，才终于用两根手指，夹出一物。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非金非木、入手却冰凉沉重、边缘雕刻着古老繁复、栩栩如生鳞片纹路的暗沉色令牌。
令牌不知是何材质，触手生温，却又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苍凉古老气息，正面似乎隐约有一个模糊的、扭曲的古老文字，但已磨损不清。
令牌本身并无强大灵力波动，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仿佛历经万古沧桑的沉淀感。
墨辰将这枚令牌，颤抖着，却异常坚定地，塞入琉璃沾满血污和汗水的手中。
“若我……不测……”他盯着琉璃，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灵魂，一字一顿，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重若千钧。
“持……此令……去阴魂涧……最深处！”
“或许……有你的……一线……机缘……”
“亦……可凭此物‘玄鳞’……感应……探寻，匕首之线索……”
阴魂涧？
玄鳞？
琉璃心中剧震。
这不正是墨辰之前透露，欲往秘境深处探寻的目标吗？
这令牌竟然是“玄鳞”！！！还和她的匕首有关联？
他身世到底是什么？
他竟在此时，将如此重要、可能关乎他身世之谜的东西，托付给了她？
握着手中冰凉沉重的鳞片令牌，感受着其上传来的苍凉古意，再看看眼前气若游丝、面如金纸、生机快速流逝的墨辰，琉璃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与酸楚涌上心头。
这不仅仅是一份托付，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一份将她与墨辰命运更深捆绑的责任。
甚至……可能是一个她无法想象、却必须去面对的沉重秘密。
“前辈……”她喉咙哽咽，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
“沙沙沙——！”
就在这时，后方虫群嘶鸣与爬行声再次逼近，而且似乎更近了！
那血煞宗追兵的方向，也传来了隐约的呼喝！
没有时间悲伤了！
琉璃狠狠一咬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她迅速将令牌贴身收好，重新背起墨辰。
就在她准备再次冲入虫道，做最后亡命一搏时——
“吱！吱吱吱！”
肩头的阿狸突然激动地叫了起来，虚弱的小爪子拼命指向这条死胡同岔道的最深处，那里岩壁厚重，看起来毫无出路，但阿狸金瞳中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充满希望的光芒！
它甚至用小脑袋蹭了蹭琉璃的脸颊，传递着强烈的、催促的意念。
那里？
琉璃凝神，将所剩无几的灵力灌注双耳，仔细感知。
果然！
在那厚重岩壁之后，隐隐约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与虫巢暴戾腥臭灵力截然不同的波动！
而且，随着她靠近那岩壁，身后追击的虫群嘶鸣声似乎小了一些，那些虫子在岔道口显得有些躁动不安，徘徊不前，似乎对岩壁后的气息有所忌惮！
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赌了！”
琉璃眼中厉色一闪，背着墨辰，毫不犹豫地冲向那面看似绝路的岩壁。
靠近了才发现，岩壁底部，有一道极其狭窄、被厚厚蛛网般陈旧虫丝和钟乳石碎屑掩盖的缝隙！
仅容一人侧身挤过！
她顾不得许多，将墨辰暂时放下，自己先奋力挤进缝隙。
缝隙内潮湿滑腻，布满苔藓，极其难行。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用匕首劈砍拦路的石笋，用身体挤开狭窄处，不顾衣衫刮破，皮肤被尖锐岩石划出血痕，奋力向前。
几息之后，前方豁然开朗！
微弱的光线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