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2月,大邱。
冬天的尾声还残留着寒意,但街道两旁的樱花树已经蓄势待发,枝头冒出点点嫩芽。许兴文从考场走出来时,天空是那种考试季特有的、过于明亮的蓝色。他深吸一口气,冷空气涌入肺部,带着这座城市特有的气息——家乡的气息,也是他即将离开的气息。
“兴文啊!”
母亲站在校门口的人群中,用力挥手。她穿着厚实的灰色大衣,围巾在风中微微飘动,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期待。许兴文穿过人群走向她,手里的准考证已经被汗浸得有些发软。
“怎么样?题难吗?时间够不够?作文题目是什么?”母亲一连串的问题像往常一样抛出来,但她的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那是安抚的动作。
“还可以。”许兴文简单地说,把准考证塞进书包,“比模拟考简单些。”
母亲仔细观察他的表情,然后松了口气:“那就好。你爸已经在餐厅订了位置,说要给你庆祝考试结束。他还邀请了张检察官一家,你记得要有礼貌……”
“妈。”许兴文打断她,声音有些疲惫,“我不想见张检察官。”
“兴文,”母亲的手紧了紧,“你爸爸是为了你好。张检察官的儿子去年考进了首尔大学法学院,他可以给你很多建议……”
“我不需要他的建议。”许兴文说,但语气已经软化下来。他不想让母亲为难,尤其是在今天。
回家的车上,母亲一直看着窗外。许兴文知道她在想什么——想接下来那顿注定尴尬的庆祝晚餐,想父亲对他未来的规划,想这个家表面维持的平静之下,那些已经无法修复的裂痕。
父亲许载宪是在晚饭前十分钟到家的。他脱下检察官制服,换上熨烫整齐的衬衫和西装裤,每一粒纽扣都扣得一丝不苟。这是许兴文从小就熟悉的形象——严谨、威严、不容置疑。
“考得如何?”父亲在玄关一边换鞋一边问,眼睛没有看他。
“正常发挥。”许兴文说。
“正常发挥是多少?”父亲终于看向他,眼神锐利,“你的模拟考成绩波动很大,最后一次比前一次掉了十五分。我说过,考试最重要的就是稳定。”
“载宪啊,”母亲从厨房探出头,“先让孩子休息一下。餐厅订的七点,我们该出发了。”
父亲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但那沉默比批评更让许兴文难受。
晚餐在市中心一家高级韩定食餐厅的包间里进行。张检察官果然带着夫人和儿子来了。张检察官的儿子张志勋比许兴文大一岁,戴着金丝边眼镜,说话时喜欢引用法律条文,举手投足间已经有了未来律师的模样。
“兴文这次考得不错的话,可以考虑首尔大学的商学院。”张检察官抿了一口烧酒,对父亲说,“我听说他们今年的招生政策有些调整,但志勋可以帮忙打听一下。”
“多谢张检察官费心。”父亲举杯致意,脸上是许兴文熟悉的、在社交场合专用的笑容,“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孩子数学和逻辑不错,适合商科。”
许兴文低头看着盘子里的食物,精致的菜肴此刻尝不出任何味道。他知道父亲为他规划的道路——首尔大学商学院,然后去美国读mbA,回国后进入大企业或金融机构,最好是能考取律师资格,像父亲一样在司法界或商界立足。
一条清晰、稳妥、体面的道路。
一条和他父亲越来越像的道路。
“兴文怎么想?”张检察官突然问。
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许兴文抬起头,看到父亲眼中一闪而过的警告——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我还在考虑。”他听到自己说,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成绩出来之后才能做决定。”
这个回答显然让父亲满意。他点点头,重新加入和张检察官的对话。话题转向了最近的司法改革和经济形势,大人们的声音在包间里回响,像背景噪音。
许兴文看向窗外。大邱的夜景不如首尔繁华,但也有自己的温暖灯火。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还不是检察官,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务员。周末会带他去北城路的书店,让他挑任何想看的书。那时的父亲会蹲下来,认真听他说为什么想要那本关于星星的书而不是漫画。
“因为星星很远,”六岁的许兴文说,“我想知道它们的故事。”
父亲笑了,那种笑容后来很少再出现:“那我们就买这本。不过你要答应爸爸,看完之后要讲给爸爸听。”
后来父亲考上了检察官,工作越来越忙,笑容越来越少。再后来,父母开始吵架,关于钱,关于时间,关于这个家越来越像旅馆。然后就是离婚,父亲搬出去,母亲独自带着他生活。一年后,父亲再婚,新的妻子生了裴珠泫。
许兴文不恨父亲,也不恨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但他害怕——害怕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在追求事业成功的过程中,逐渐失去温度,失去倾听的能力,失去蹲下来看世界的视角。
“失陪一下。”他站起来,离开包间。
洗手间的镜子前,许兴文看着镜中的自己。十八岁,眉眼间已经有了父亲的轮廓,但眼神不同——父亲的眼神像刀,他的眼神像什么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李翊晙——他在准备医学特长生考试时认识的补习班同学,一个来自釜山、梦想成为神经外科医生的家伙。
【考完了?感觉如何?我最后一题时间不够乱写的,完了完了。】
【差不多。你什么时候回首尔?】
【明天。要不要一起?我买了Ktx的票,下午两点那班。】
许兴文盯着手机屏幕。李翊晙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只以为他是个普通的大邱考生。他们在补习班认识时,许兴文说自己的志愿是“医学院”,没说那是他偷偷填的,没说那是违背父亲意愿的选择。
【好。一起。】
【爽快!那明天车站见。对了,蔡颂华说她考得不错,金俊完那家伙肯定又全做完了,杨硕亨估计在对着答案唉声叹气,安正原可能已经在祈祷了。我们六个首尔见啊!】
许兴文看着这条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这五个人是他在补习班认识的,来自韩国各地,都梦想成为医生。他们一起刷题到深夜,一起在便利店吃泡面,一起讨论那些复杂的生理学图表。和他们在一起时,许兴文不需要是“许检察官的儿子”,只需要是“想成为医生的许兴文”。
回到包间时,晚餐接近尾声。父亲正在和张检察官讨论什么,看到他回来,点了点头:“正好。张检察官说可以帮忙写推荐信,如果你决定申请商学院的话。”
“谢谢张检察官。”许兴文礼貌地说,然后看向父亲,“爸,我明天要去首尔。”
父亲皱眉:“去首尔?成绩还没出来,你去首尔做什么?”
“和李翊晙他们约好了。”许兴文说,“想在成绩出来前,去看看各大学的校园环境。”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父亲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了:“去吧。注意安全,每天给你妈妈打电话。”
“我会的。”
那天晚上,许兴文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书桌上放着厚厚一摞志愿填报指南,最上面是父亲用红笔圈出的几所大学的商学院信息。抽屉深处,藏着他自己整理的医学院资料——首尔大学、延世大学、高丽大学,还有那所后来他们六个人都考上的医科大学。
他知道自己在冒险。如果被父亲发现他偷偷改了志愿,如果没考上医学院,如果考上了但父亲坚持要他复读重考……
但如果不试一次,他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凌晨两点,许兴文悄悄起床,打开电脑。屏幕上,志愿填报系统的页面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光。他的考生号、密码、身份证号——这些他都背熟了。父亲以为他会等到成绩出来后再填报,但许兴文知道,有些决定必须提前做。
鼠标在“第一志愿”的选项上悬停。下拉菜单里有几十个选择:商学院、法学院、工学院、医学院……
他的手在抖。
闭上眼睛,他想起很多画面。想起小学时班上有个先天性心脏病的同学,总是不能上体育课,但每次手术回来后,都会笑着跟大家说“我又升级了”。想起初中时陪母亲去医院体检,看到候诊室里那些焦虑的面孔,和诊室里医生温和的解答。想起高中时偷偷去社区医院做义工,第一次帮护士给老爷爷量血压时,老人颤抖的手和感激的眼神。
还有那些在补习班的日子。李翊晙说“神经外科是最精密的艺术”,蔡颂华说“神经内科需要最多的耐心”,金俊完说“心脏内科是持久战”,杨硕亨说“妇产科是生命的起点”,安正原说“小儿外科是守护未来”。
而他说:“心脏外科……是和时间赛跑,和死亡抢人。”
那一刻,他清楚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鼠标点击。
“第一志愿:首尔大学医学院”
“第二志愿:延世大学医学院”
“第三志愿:高丽大学医学院”
……
全部提交。
屏幕弹出确认窗口:“您的志愿填报已提交成功,不可更改。”
许兴文盯着那行字,心跳如鼓。他做了。他真的做了。
关掉电脑,他走到窗边。大邱的夜晚安静而深沉,远处有零星灯火。这座城市养育了他十八年,现在他要离开了。不是暂时的离开,而是永远的、朝向另一种人生的离开。
第二天早晨,许兴文收拾行李时,母亲一直在旁边帮忙。她往他的箱子里塞了太多东西——毛衣、围巾、常备药、自己做的泡菜和小菜。
“妈,首尔什么都有。”许兴文无奈地说。
“首尔的首尔,大邱的大邱。”母亲固执地继续塞,“这些泡菜是你从小吃到大的口味,外面买不到。”
许兴文不说话了,任由母亲往箱子里塞东西。最后箱子重得几乎拉不上拉链。
父亲没有来送他。检察官的工作很忙,一早就出门了。但餐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和一张银行卡:
【到了首尔好好看看学校环境。卡里的钱够用,不够再跟我说。注意安全。】
字迹刚劲有力,是父亲的风格。许兴文拿起银行卡,感觉它沉重得像一块石头。
去火车站的出租车上,母亲一直握着他的手。她的手很小,很暖,因为常年做家务有些粗糙。
“兴文啊,”她突然说,声音很轻,“做你想做的事。”
许兴文转头看她。
母亲的眼睛有些红,但她在微笑:“你爸爸有他的期望,但妈妈只希望你快乐。如果你真的想学医……那就去吧。妈妈支持你。”
“妈……”许兴文的喉咙发紧。
“你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妈妈其实知道。”母亲拍了拍他的手,“你是我儿子,你想什么,妈妈能感觉到。只是,”她顿了顿,“别跟你爸爸硬碰硬。等他发现了,妈妈会帮你说。”
许兴文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母亲的手。
大邱火车站,李翊晙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许兴文,他夸张地挥手:“许兴文!这里!”
和母亲告别时,许兴文抱了她很久。母亲在他耳边轻声说:“常回来。不管发生什么,这里都是你的家。”
“我会的,妈。你保重身体。”
火车启动时,许兴文透过车窗看着站台上母亲越来越小的身影。她一直站在那里挥手,直到火车拐弯,再也看不见。
“你妈妈真好。”李翊晙坐在对面,难得地没有开玩笑,“我爸妈就直接把我扔进火车站,说‘考不上就别回来了’。”
许兴文笑了,但眼睛有点酸。他转头看向窗外,大邱的城市景观逐渐被农田取代,然后是群山,隧道,再然后是完全陌生的风景。
“对了,”李翊晙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蔡颂华说这本生理学教材特别好,让我们在成绩出来前先预习。那丫头真是……考试才结束就开始想下一个考试了。”
许兴文接过书,封面是复杂的人体解剖图。他翻开第一页,序言里写着:“医学不是职业,而是天职。当你选择这条路时,你选择的不仅是知识,更是对他人的责任。”
他轻轻抚摸那些字,心里某个地方终于安定下来。
火车一路向北。四个小时后,首尔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和沉稳的大邱完全不同。许兴文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知道这里将是他未来人生的舞台。
成绩公布是在一周后。许兴文当时正在首尔大学校园里闲逛,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母亲打来的。
“兴文!成绩出来了!你……你考上了!”
母亲的声音在颤抖,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别的。
“多少分?”许兴文问,手心出汗。
“398分……差两分满分。”母亲的声音里有骄傲,也有担忧,“你爸爸也知道了。他正在看你的志愿……”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遥远但清晰:“许兴文填的什么志愿?系统显示……”
然后是漫长的沉默。
许兴文站在首尔大学的樱花树下——虽然还没到花期,但已经能想象春天时这里会是怎样的景象。他握着手机,等待电话那头的风暴。
“许兴文。”父亲的声音终于传来,冰冷而克制,“你填了医学院。”
不是疑问,是陈述。
“是。”许兴文说。
“为什么?”
“因为我想成为医生。”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许兴文能想象父亲现在的表情——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那是他愤怒时的表情。
“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父亲的声音提高了,“医学院要读六年,实习,住院医,专科培训……等你真正成为医生,已经三十多岁了!而商学院四年毕业,可以直接工作,晋升路径清晰……”
“我知道。”许兴文打断他,声音平静但坚定,“但我还是想成为医生。”
“许兴文,你不要任性!”父亲的声音里终于出现了怒气,“我给你规划的道路是最好的!你知道现在就业市场有多难吗?医生这个职业又累又辛苦,医患关系紧张,收入也不如从前……”
“爸。”许兴文说,这个词让电话那头安静下来,“您记得我六岁时,您给我买的那本关于星星的书吗?”
“……什么?”
“那本书的最后一页写着:‘每个孩子都应该有仰望星空的权利,因为星空代表着无限的可能。’”许兴文看着首尔湛蓝的天空,“您当时说,我想知道星星的故事,是很好的事。”
他顿了顿:“现在,我想知道人心的故事。想知道生命的故事。想知道如何帮助那些仰望星空时,却被病痛困在地面的人。这就是我的星星,爸。”
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很久很久,父亲说:“你妈妈知道吗?”
“知道。”
“她支持你?”
“是。”
父亲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有很多复杂的情绪——失望,不解,但也有一丝……也许是妥协?“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好好学。但是许兴文,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以后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
挂断电话后,许兴文在樱花树下站了很久。春风吹过,虽然没有花瓣,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满树繁花。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李翊晙。
【我考上了!蔡颂华也考上了!金俊完那个变态居然真的考了满分!杨硕亨和安正原也过了!我们六个!首尔见!医学院见!】
许兴文看着这条消息,笑了。他回复:【首尔见。医学院见。】
那一刻,站在陌生的城市,面对未知的未来,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因为他终于成为了自己人生的作者,而不是父亲剧本里的演员。
因为他选择了自己的星星。
离开大邱的那一天,许兴文在火车上写了一篇日记,最后一句话是: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要由我自己来定义。不是作为许载宪检察官的儿子,而是作为许兴文——一个想成为医生的人。”
后来的一切,就像他知道的那样。医学院六年的艰辛,实习期的熬夜,住院医时期的挣扎,专科培训的竞争。但他从未后悔过。
因为在那些最艰难的时刻,有另外五个人和他一起——李翊晙会在手术失败后陪他喝酒,蔡颂华会在学术压力大时给他理性的建议,金俊完会和他争论病例到深夜,杨硕亨会在他疲惫时默默递上一杯咖啡,安正原会在他说想放弃时轻声说“再坚持一下”。
还有那些患者。第一个在他手中心脏重新跳动的患者,第一个手术后笑着对他说“谢谢医生”的孩子,第一个信任地把生命托付给他的老人。
每一个瞬间,都在告诉他:这个选择是对的。
当然,他和父亲的关系花了很长时间才修复。父亲直到他成为心脏外科教授,做了第一台独立主刀的重大手术,才真正承认“也许当医生也不错”。而现在,父亲会骄傲地对同事说“我儿子是律帝医院的心脏外科教授”,虽然还是会抱怨“就是太忙了,连回家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但这就是他选择的人生。
忙碌,疲惫,充满压力。
但也充满意义。
就像此刻,站在律帝医院心脏外科的办公室里,看着窗外首尔繁华的夜景,许兴文想起二十年前离开大邱的那个少年。
他想对那个少年说:你做得对。
手机震动,是林允儿发来的消息:【下班了吗?我煮了海带汤,要不要过来喝?裴珠泫也在,她说想见你。】
许兴文笑了,回复:【马上到。】
他穿上外套,走出办公室。走廊里,都载学正在和张冬天讨论病例,看到他,都载学笑着说:“教授,今天这么早下班?”
“嗯,有约。”许兴文说,脚步轻快。
“是和林允儿小姐吧?”张润福从护士站探头,眼睛亮晶晶的。
许兴文笑着摇摇头,没有否认。他走向电梯,心里是满满的温暖。
这就是他现在的人生。有热爱的工作,有真心的朋友,有正在萌芽的爱情,有需要修补但依然存在的亲情。
而这一切,都始于二十年前,那个少年在大邱的深夜里,偷偷点击鼠标提交志愿的勇气。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刚下班的李翊晙。
“哟,许教授,这么早下班?”李翊晙挑眉,“这可不像你啊。”
“有约。”许兴文走进电梯,按了一楼。
“又是和林允儿?”李翊晙坏笑,“我说你们俩什么时候……”
“管好你自己吧。”许兴文打断他,但嘴角是上扬的,“蔡颂华答应和你去露营了吗?”
李翊晙眼睛一亮:“答应了!下周末!你说我该准备什么?星空望远镜?还是……”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了。两个中年男人——现在已经是各自领域的专家——走出电梯,并肩走向医院大门,讨论着露营和星空,就像二十年前那两个在补习班讨论梦想的少年。
夜色温柔,首尔的灯火璀璨如星。
而许兴文知道,二十年前他离开大邱去寻找的星星,其实一直都在这里。
在他选择的道路上,在他珍惜的人身边,在他从未后悔的每一个决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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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多年后,大邱许家
时间: 许兴文成为教授后的某个春节
地点: 许家客厅
许载宪:(看着电视上关于律帝医院心脏外科的报道)这个手术……是你做的?
许兴文:(正在帮母亲摆餐具)嗯,上个月的事。
许载宪:(沉默了一会儿)很厉害。
许兴文动作顿了顿,看向父亲。父亲没有看他,还在看电视,但耳根有点红。
母亲:(从厨房端出年糕汤)你们父子俩别站着,快来吃饭。珠泫也快到了吧?
许兴文: 她说路上堵车,半小时后到。
许载宪:(突然说)那个……林允儿小姐,下次也请她一起来吃饭吧。
许兴文惊讶地看着父亲。
许载宪:(清了清嗓子)你妈说她是很好的女孩。而且……你也该考虑成家了。
母亲在旁边偷偷笑了。
许兴文:(也笑了)好。下次我带她来。
窗外,大邱的夜空清澈,星星明亮。
许兴文想,人生真奇妙。二十年前他离开这里去寻找自己的路,二十年后他回到这里,发现这条路已经把他带到了比想象中更远、更美好的地方。
而这条路,还在继续延伸。
向着更多可能性,向着更明亮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