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蒙蒙亮，林家的灶房已经飘起炊烟。
方向蓉蹲在灶台前添柴火，耳朵却竖得老高。
待听到院里传来“吱呀”的关门声，确认家里三个男人都下地去了，她立刻蹑手蹑脚走到灶房门口，朝院里张望。
“小四，”她压低嗓子唤道，“进来帮把手。”
林小四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院子，闻言放下扫帚，磨磨蹭蹭进了灶房：“嫂子，啥事啊？”
方向蓉一把将她拽到灶台后，柴火“噼啪”的爆裂声掩盖了她的声音：“昨晚...当真是不小心弄丢了镰刀？”她意味深长地盯着小姑子。
林小四身子一僵，“当、当然是啊...”
“呵，”方向蓉冷笑一声，突然凑近，“可二宝今早跟我说，昨晚看见你往季猎户家跑，压根没去找什么镰刀。”
灶膛里的火苗猛地蹿高，映得林小四煞白的脸上细汗密布。
“二、二宝他看错了...”她声音发虚，眼神飘忽不定，“我确实是去找镰刀...”
方向蓉凑近了些，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威胁：“少跟我耍花样。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怕是看上季猎户了吧？！”
林小四被逼得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灶台。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方向蓉继续道：“就说呢，前些日子怎么突然好心给我出主意，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嫂子…”林小四绞着衣角，逐渐从惊愕中缓过神来。脑中灵光一闪：嫂子昨晚就发现了自己的事，但没有拆穿自己，与其抵死不认，倒不如……
“嫂子，我是存了私心不假，可给您出的主意也是实打实的好啊。”
方向蓉翻了个白眼儿：“呸！说得好听！”
林小四见状，凑近一步低声道：“嫂子您想想，我要是嫁在村里，不比远嫁到镇上强？您看二姐嫁到邻村后，三天两头往家捎东西...”
见方向蓉的脸色似乎好了些，她眼珠一转，“那季猎户虽说是个外乡人，可本事不小。昨儿个我还瞧见他拎着野鸡野兔回来，要是我……”
方向蓉眼神闪烁，林小四趁热打铁：“到时候我偷偷往家拿些野味，二宝也能天天吃上肉……”
灶膛里的柴火爆了个火花，方向蓉盯着那簇跳动的火苗，嘴角微微扬起。
这时，灶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僵住。
“大清早的，嘀咕什么呢？”刘秀兰虚弱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扶着门框，脸色蜡黄，但眼睛却闪着精光，“林小四，院子扫一半就撂挑子？猪喂了吗？”
林小四慌忙应道：“我、我这就去扫地喂猪……”说着，她低着头快步往外走。
方向蓉脸上立刻堆满殷勤的笑容：“娘，您怎么起来了？身子还没好利索呢，该多歇会儿才是。”
刘秀兰摆摆手：“今儿个觉得松快多了，等会儿就去镇上。粥好了没？赶紧给我盛一碗。”
听到这话，刚走出去没两步的林小四身子一晃，险些没站稳。
……
另一边，村口的土路上，牛车吱呀吱呀地晃悠着前行。
林冬月带着孟芸和小莞坐在堆满物件的牛车上。有了昨日的经验，她特意带上了机灵的小莞帮忙。幸好今早出发时小祥还在酣睡，不然这小祖宗定要闹着跟来。
牛车上摞着三个竹筐，两个装满了金黄酥脆的薯条，另一个则塞满了碗筷竹筒。旁边还放着两个木桶，一个空着，一个盛满了清水。除了这些，还有一个空篮子……今日她没带长凳，打算借赵记粥铺的桌椅用。
“嫂子，这两个木桶是干啥用的？”孟芸盯着木桶，好奇地眨着眼睛。
林冬月笑着，半真半假地解释：“这大热天的，光吃薯条多干啊。我打算到街上买些冰糖，兑些糖水卖给客人解腻。”
孟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是小莞眼尖，指着装碗的筐子叫道：“娘！这下面怎么还藏着菜板呀？”
林冬月扶额——这小丫头眼睛怎么这么毒？
她连忙把露出来的菜板往里塞了塞：“啊...这个啊，不小心装错了。”说着心虚地别过脸，假装整理筐里的竹筒。
“那这个篮子是带去做什么的？”小莞又指着静静躺在车板上的空竹篮，好奇地问。
“这个啊？”林冬月打了个哈哈，“当然用来装东西啦！”
“……”
几个人说说笑笑，牛车晃晃悠悠，很快就到了镇口。
林冬月挽着空篮子，跳下了牛车，对朱四说：“朱四哥，劳烦你把孟芸她们和这些家伙什送到赵记粥铺去。”
路上她已经跟孟芸说好了，到了镇上，她们先分头行动，孟芸和小莞先去赵记粥铺送一筐薯条，而她则去杂货铺买冰糖。
“好嘞！”朱四爽快地应了一声，鞭子轻轻一甩，老黄牛又慢悠悠地迈开了步子。
林冬月则朝杂货铺的方向走去。
目送牛车走远，林冬月转身朝杂货铺方向走去。
铺子里的老掌柜刚卸下门板，见她进来，笑眯眯地招呼：“娘子来得真早。”
“早啊！掌柜的。”林冬月跨过门槛，铺子里还弥漫着陈年货品的混浊气味。她径直走向柜台：“劳烦称一斤冰糖。”
掌柜取下黄铜秤，冰糖在秤盘上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三十文。”
林冬月数出铜钱，目光在柜台后的货架上逡巡。忽然，一把形似匕首的短刀映入眼帘——刀刃不过三寸长，刀柄缠着褪色的麻绳，勉强能称作水果刀。
“这个怎么卖？”
掌柜连忙回答：“这可是把好刀，只要一百二十文。”
林冬月暗自咬牙，这价钱抵得上寻常农户小半月的嚼用了。可想到待会儿要处理的那些果子，她还是忍痛掏出了钱袋。
“成，我要了。”
走出铺子时，她掂了掂不重的糖包，又晃了晃那把短刀心疼得直抽气。
这年头的糖和铁器，当真金贵得很。待会儿那果茶若不定个高价，怕是要亏得血本无归。
她特意绕到一条僻静的小巷。确认四下无人后，她从空间里取出十个山毛桃，青红的果子一个个都裂开了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