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万?!”王桂芬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手里的锅铲“啪”地拍在案板上,跳起来就骂。
“你个没脑子的蠢货!被人骗了还帮着数钱!那四川丫头指定是骗子,专骗你这种憨货!五万?把我卖了都凑不齐!你咋不干脆让我去上吊,给你换彩礼钱呢?”
她越骂越难听,污言秽语像冰雹似的砸向张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在外头混了几年,没挣着大钱不说,还带回个吞金兽!村里老李头家小子结婚,彩礼才八千,人家姑娘还陪送了大彩电,你找的这叫啥玩意儿?纯粹是来吸咱们家血的!”
张烨的脸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反驳。一旁的父亲张建义蹲在门槛上,脸上的褶子都皱在了一起。
“妈,她不是骗子,人挺好的,就是家里就这一个女儿,想多要些彩礼图个保障。”张烨等王桂芬骂完了才小声辩解。
“保障?我看是保障她自己吧!”王桂芬上前戳着张烨的额头,“你个傻子!等把钱给了,她卷钱跑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我告诉你,最多给你一万,多一分没有!愿意结就结,不愿意结就黄!我还不信了,离了她这个矮矬子,你就打一辈子光棍!要是敢再替她说话,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家,别认我这个妈!”
张烨的心凉透了。
一万块,离五万差着四万,这婚根本没法结。他看着父亲懦弱的样子,看着母亲尖酸刻薄的嘴脸,知道再求也没用。
当晚,张烨揣着母亲甩给他的那一万块钱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女友期盼的眼神和母亲刺耳的咒骂。
母亲骂他“瞎眼”“缺女人”的话,还有嫌弃女友“矮冬瓜”“矬子”的污言秽语,一遍遍在耳边回响。
憋屈、不甘,还有对婚事的渴望,搅得他心乱如麻。
第二天,他在村里碰到了发小刘三。刘三这些年一直在村里晃荡,见他不高兴,聊天后,听说他彩礼不够,还被母亲骂了一顿,拍着胸脯说:
“烨哥,这有啥难的?邻县有个赌狗场,我前阵子去赢了两万,你这一万块,运气好翻五倍,彩礼不就凑齐了?到时候风风光光娶媳妇,看你妈还敢不敢骂你,敢不敢嫌弃人家姑娘矮!”
被猪油蒙了心的张烨,当下就动了邪念。母亲的辱骂、娶不上媳妇的憋屈,还有对未来的憧憬,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
“真能赢?”他问。
“那可不!”刘三拍着胸脯保证,“我带你去,找最猛的狗,稳赚不赔!”
张烨跟着刘三去了藏在废弃砖窑里的赌狗场,烟雾缭绕中,两条狗撕咬的嘶吼声,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心境。
他把五千块押了上去,很快结果出来,他竟然真的赢了,五千变一万,前后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
等钱拿到手里,看着手里多出来的五千块钱,他呼吸都粗重了,这放在平时要干大半年才能挣出来的钱,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赚到手了,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凑够了五万块钱,迎娶媳妇的美好在招手了。
“怎么样?烨哥,赢钱简不简单。”刘三在旁边有些羡慕的说道。
“谢谢你,刘三,等赢够了钱,我请你出去喝酒。”
张烨十分感激的看着刘三说道。
“好说,好说,再押一把。”
刘三看着张烨笑呵呵的怂恿道。
张烨很快再次押了五千进去,十几分钟后,看着再次赢了的比赛,他大声的嘶吼,感觉过往二十几年,从来没有这样的畅快淋漓过。
极度的兴奋,让他一度觉得自己就是天选之子,他睁眼就是白天,闭眼就是黑夜,他不是主角,谁是主角。
也许是真的主角光环效应,他连压连中,很快手里的金钱就来到了三万。
看着还差两万就能凑够的彩礼钱,他这次直接押了一万块钱进去。
可这次好运没能光顾。押的狗很快就被咬得奄奄一息,看台上一片哗然,张烨的脸瞬间惨白——他输了。
“没事,哪有一直赢了的,再押一把!”刘三怂恿着。
“对,再押一把。”
张烨再次押注,可很快他又输了。
刚到手的三万,转眼间又变回了一万。
张烨眼睛都红了,他有点恨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见好就收,要是刚才就走,他手里就有了三万,在想想办法,也许能凑齐五万也说不定。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刘三再次劝道。
“烨哥,你这有啥难过的,无非是个不输不赢罢了,大不了重头再来,运气说不定下把就来了呢。”
张烨想想好像也对,自己现在还没输钱呢,于是抱着再来一把的心态,他再次押注。
结果再次输的精光。
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张烨懵了,感觉人生都是黑暗的,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面对女朋友。
这时候刘三领着赌场的人过来了,递过来高利贷借条,“借点钱翻本,赢了就还!”
红了眼的张烨彻底失控,一笔又一笔地借钱,一次又一次地押注,可输得越来越惨。直到天快亮时,赌场的人拿着一沓借条找上门,他才看清上面的总数——十万。
“三天内还钱,要么拿你家房子抵债,要么打断你的腿!”刀疤脸的赌场打手恶狠狠地说。
而刘三早就没影了。
张烨瘫在地上,浑身冰凉。母亲嫌弃女友个子矮的咒骂还在耳边回响,可此刻,他连被骂的资格都没有了。
那一万块彩礼钱,连同他的婚事、他的未来,都被这肮脏的赌狗场吞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十万块的窟窿,压得他喘不过气。
…………………
当天中午,院门外突然传来“哐当”一声踹门声,紧接着是粗声粗气的吆喝:“有人吗?滚出来还钱!”
王桂芬正坐在炕头纳鞋底,闻言立马炸了毛,叉着腰冲出去:“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家撒野?活腻歪了是吧!”
院子里站着四个彪形大汉,领头的刀疤脸手里捏着一沓借条,冷笑一声:“你是张烨他妈?正好,你儿子欠我们十万赌债,今天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