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鱼的时候，是齐承泽一个人挑着担子，齐正彦跟着去的。
卖鸟蛋，就不用挑着扁担了。两个背筐，一个背筐里面装了半筐鸟蛋。
齐承泽和齐正彦爷俩儿一个人背着半筐鸟蛋就出发了。
因为要赶早市，齐承泽和齐正彦爷俩儿走的特别早了一些。
爷俩儿赶到武清县城的时候，城门还没开。城门口聚集了一大堆进城卖菜的菜农。
这些菜农几乎每天都要进城卖菜，他们大家都挺熟悉的聚集在一起胡说八道，打发时间。
齐承泽和齐正彦也混入其中，听听他们说什么，借机了解一下行情。
不听不知道，听了才知道，古人云：世事洞明皆学问，果然如此。
齐正彦一直对自己记忆里的一个鸡蛋五文钱存疑。
一个鸡蛋五文钱，四个鸡蛋就是二十文钱，二十文钱可以买到一斤肥猪肉！
而四个鸡蛋顶多半斤。
这可能嘛！
事实上不但可能，而且格局还小了。
五文钱一个的鸡蛋，是那种小鸡蛋。
大鸡蛋，八个一斤的那种，一个鸡蛋最少也得六七文钱才能买到一个。而且供不应求。
一斤鸡蛋通常是五十文钱一斤，五十文钱可以买到二斤半肥猪肉。可以买到普通白米十斤，或者是普通白面十斤。
齐正彦咋舌，不敢信，这么厉害嘛！鸡蛋呐！
齐正彦悄悄问齐承泽：“鸡蛋怎么会这么贵呢？”
齐承泽听到大儿子向自己咨询，很是有点得意，他可以为大儿子解惑。
“正彦，你知道咱们家养的那只鸡，一个月能下几个蛋吗？”
齐正彦摇头：“不知道啊。”
“咱们家养的鸡，两三天才下一个蛋。一个月能下十一二个就不错了。
这还是说在春季和夏季里面。
秋季和冬季的时候，那只鸡什么时候能下一个蛋，就得看它的心情。
一只鸡一年最多只能下六七十个鸡蛋，它能不贵吗？”
齐正彦眨眨眼睛，那养鸡岂不是一条致富的路？
齐承泽看懂了大儿子的意思，道：“你以为养鸡那么好养呐？
我跟你说，在咱们齐家村的方圆几十里地，哪个村子谁家要是能有十几只鸡，那就妥妥的是富裕人家，上等户！”
还有这事儿？
“鸡，可珍贵了，不好养活。鸡蛋自然就贵了，一般人家都吃不起。
正彦，你知道吗？你娘生你的时候，你祖父祖母还在。
你娘在家做了十天月子，吃了你祖母十个鸡蛋，身体恢复的可好了。
等到你娘生你大弟弟的时候，你祖母就不给鸡蛋吃了。”
“为什么？心疼鸡蛋？”
齐承泽笑一笑，“不是。你是三房长子，你娘生你有功。
你弟弟是次子，就不值钱了。你娘就没有资格吃鸡蛋。坐月子都不能坐十天，只能坐四天。”
这样的吗？齐正彦都不知道还有这个讲究。
李慧芸生齐正麟的时候，没捞着吃鸡蛋，失落的不行，主要是馋的可能。
齐承泽咬牙把自己家的私房钱拿出来二十文，给李慧芸吃了四个鸡蛋。
李慧芸是又激动又心疼。
激动的是当家的关心爱护自己。心疼的是，那四个鸡蛋它是花自己家的钱买的！
鸡蛋金贵是个好事儿，因为鹅蛋也水涨船高挺贵的，一个大鹅蛋可以卖到八九文钱。虽然不如鸡蛋那么厉害，也可以了。
鸡，是六畜之首，鸡、狗、猪、牛、羊、马，它排第一，而鹅不上属。
大明朝的人就认鸡蛋，认为它是大补之物。据说一只鸡蛋从民间进入皇宫，身价暴涨，好几两银子一个，皇帝都舍不得放开吃。
所以，齐正彦原来拿鸟蛋和鸡蛋比，是错误的，鸟蛋应该和鹅蛋比。
齐正彦这次捡到的鸟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鸟下的蛋，但是和鹅蛋比差不了多少。
颜色几乎相同、个头儿也差不多，有可比性。
等到城门开了，到了早市，鸟蛋就按照鹅蛋卖，大的鸟蛋卖九文钱一个，一般的鸟蛋卖八文钱一个。
成不成的看情况。反正是捡来的蛋，再便宜点，齐正彦也能接受。
五更三点，县城里面的宵禁结束。
把守城门的士兵上了城头，站在城墙上面先四处观望一下。
平安无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吱呀、吱呀”的，听着牙疼、还刺耳朵的声音。
厚重的木头城门打开了。
明朝的城门，门轴从来都不上油，为的就是要听这个吱呀吱呀的刺耳的声音。
防备有人在夜里偷偷打开城门。
一小队士兵从城里出来，站在城门两侧。
吱扭、吱扭，城头上的吊桥放下来。
四名士兵走到吊桥这头，手里拿着扎枪，大声喝道：“所有人等听好，排队入城！胆敢拥挤者，格杀勿论！”
来卖菜的菜农经验丰富，自动排成一个长队，其他的人也乖乖的排在菜农们的后面。
秩序井然，连一点吵杂的声音都不敢有。
士兵们见大家表现良好，便左右分开，站立在吊桥两侧。
“军爷辛苦！军爷辛苦！”
排在第一名的菜农向士兵们陪着笑脸，挑着担子踏上了吊桥。
随后的菜农们有挑着担子的、有推着小车的，还有牵着毛驴儿，赶着牛车的。络绎不绝的进了城门。
齐承泽和齐正彦爷俩儿背着背筐，随大流进了城门。
没有人收进城费，这一点挺不错。
明朝万历皇帝，据说是一个很喜欢敛财的皇帝。
万历三大征，宁夏之战，平定哱拜叛乱，耗费白银近二百万两。
朝鲜之战，抗倭援朝，战争持续了七年，耗费白银近一千万两。
播州之战，平定土司杨应龙叛乱，耗费了近二百万两白银。
万历皇帝没有钱了，自然就要想办法弄银子。
许多传统生意已经被勋贵世家和权贵大臣们给盯住了，万历皇帝不好下手。
于是，万历皇帝就另辟蹊径，挖矿，收矿税，向全国各地派遣矿监给他收银子。
另外就是扩大皇庄规模，发展农业种植，卖粮食赚银子。
还有发卖盐引，设立皇家店铺，垄断丝绸和香料贸易，垄断茶马互市赚银子。
还要求各地勋贵世家和高官、大商贾给他进贡。谁敢不给他进贡，据说就派锦衣卫去抄谁的家。
万历皇帝敛财的手段是好是坏，对老百姓来说无所谓。
因为，万历皇帝并没有抠平民百姓的铜钱，万历初年实行的一条鞭税法，一直没变。
而且，万历三十年的时候，万历皇帝听说有地方官员勾结士绅，转嫁矿税与平民百姓，就停止了征收矿税，把派到全国各地的矿监给招回去了。
文官们说这是他们力谏的功劳，他们不说就是他们把矿税转嫁到老百姓头上的。
不过这些跟齐正彦关系不大，齐正彦现在就想卖鸟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