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大、正彦，你们爷俩儿要去参加乡试了？
好！好啊！”
族长齐长衡颤动着花白的胡须。
“好好考试，不要担心家里。给咱们齐家考个举人老爷回来。
到时候，在咱们村口立一个举人老爷的牌坊，我见着了祖宗们，也有个交待。”
齐承大抱拳道：“侄儿尽力！”
齐正彦道：“保证让您有个交代！”
齐长衡大笑：“好！好孩子！族祖就喜欢你说话的这个直爽劲！
去吧！好好考试，平安归来！”
齐承大和齐正彦从族长家告辞出来，齐承大有些唏嘘，人真的是不堪蹉跎啊！族长一转眼就有些衰老了。自己恐怕也快了。
齐承大情绪有些低沉：“正彦，为师这次乡试如果不中，就不再参加乡试了。”
“您是要参加选贡？”
齐承大点点头，“为师已经不惑之年，中乡试希望渺茫，不折腾了。”
齐承大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继续道：“为师参加选贡，到国子监熬个资历。
等礼部选派到某个县学，做训导、做教授都成。
虽然不入流，毕竟也做了一回官不是。”
齐正彦笑了：“先生，您老人家还是官迷呐。”
齐承大也笑了，“考了一辈子科举，不就是想做官嘛！
高官做不成，做一个小官，也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代。”
齐承大之前一直在县学蹭课，不愿意到国子监去读书。
是因为国子监三年学习时间，只有一次乡试的机会。
如果不中，派下去做训导、教授，以后就不能参加乡试了。
齐承大看起来是想明白了。
“先生，您如果到某个县学去了，不如意也别心急。
等我将来做了大官，给您寻一个贡监出身可以做的正职官。”
贡监出身，最高可以做到边远县的七品知县，或者是从五品的副职地方官员。
不过好地方是捞不着，都是在边远地区做官。
齐承大哑然失笑，这个孩子真敢说。
贡监出身的小官，能成为正职官员，非有大功不可得。
平叛、镇乱、教化一方。
齐承大觉得，自己如果遇到流民、乱民，不说平叛、镇乱，自己能不被乱民们给抓去就很好了。
齐正彦和齐承大走到路口分开，各自回家，准备启程。
路上有遇到的村民，都笑着和齐正彦打招呼。
齐正彦也笑着给与回应。
齐家村的村民这几年借了齐正彦家不少光，日子比以前好过的多了。
大豆作坊，生产豆腐、腐乳、豆皮、酱油。
村民们的大豆就地卖给大豆作坊，价钱比粮商给的价钱高。
家里的妇女和闺女、半大小子还可以到作坊挣工钱。
烧酒作坊，收购村民们的小麦和高粱，酿造粮食酒。
小麦和高粱米的收购价格比粮商给的高，粮商已经不到齐家村来收购粮食了。
烧酒作坊也有十几个村民挣工钱。
这两个作坊都是齐正彦，为了提高村民们的生活水平建立起来的。
保持低利润水平在运转。
齐正彦有一个暴利行业在手里，拉帮一下族人们没有问题。外姓村民也跟着借光。
齐正彦一年只制作一百块大玻璃镜子，和一百个小圆镜子，银子滚滚来。
饥饿营销，还可以再坚持个五七八年。
齐正彦玻璃镜子的出现，催动了颜神镇玻璃厂和广东玻璃厂，研发透明玻璃量产的脚步。
等到那个，天下就乱了，照镜子去吧。
万历三十七年，大明朝已经开始了它风雨飘摇的脚步。
天灾频发，流民日众。徐州农民起事，占领如皋县城，杀死如皋知县。提出“均田免赋”的口号。
虽然起义被镇压下去了，但是，却开了头，以后别人会有样学样的。
“正彦哥！”
齐正民站在路边，打断了齐正彦的思路。
齐正彦停住脚步，问道：“有事？”
齐正民脸有点红，走到近前，“正彦哥，你进京赶考，可不可以带着我去？”
齐正彦皱皱眉，“你去做什么？”
齐承大在县学蹭课，在社学三天两头不露面。
齐正民在社学当老大，教学生们读书识字，算是半个先生。
齐正民嘎巴嘎巴嘴，“正彦哥，我跟着去看看。”
齐正民这辈子科举无望。是齐承大说的。
科举考试不是努力用功就可以的，死记硬背没有什么作用，需要有悟性。
八股文的格式谁都知道。
破题是首要，有的人可以一语中的，十几个字、二十几个字就可以阐明含义，字字珠玑。
有的人写一万个字，也道不明白。
这个东西不是先生使劲教能教会的。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师傅领你进门，你把着门框不进来，谁也没辙。
齐正彦不是因为齐正民不能科举瞧不起他。
齐正民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
天底下不能科举的人多了，干别的未必就不行。
齐正彦不想带齐正民的原因，是因为齐正民是族长齐长衡的大孙子。
这孩子在外面出点事情，会有闲话。
“正民，你爹知道你要跟我进京吗？”
齐正民点点头，然后又摇了一下头。
什么意思？齐正彦没看明白。
“正民，你祖父同意你跟我进京吗？”
齐正民摇摇头，又点了一下头。
齐正彦吸气，“正民，你回家吧。你问问你爹和你祖父，他们如果同意你去。
后天早上我出发的时候，你背着行李卷，站在你们家院子里面等着。”
“好！”
齐正民使劲点头，生怕齐正彦看不见。
“谢谢正彦哥！”
齐正民跑的欢快。
齐正民他爹齐承德同意齐正民跟着齐正彦进京，但是，又觉得不太好。
人家进京赶考，自己的儿子跟着去添麻烦，他怎么好意思？
齐长衡不想让大孙子出远门，又想让大孙子长点见识。很矛盾。
到了齐正民这里，就是点头摇头，摇头点头。
他不明说，他怕齐正彦不带他去。毕竟，他没有马，还没有银子。
齐正彦转身继续往家走。
“正彦哥！”
齐正杰从一棵小树后面出来了。
“正彦哥，你进京赶考带着我呗！
我能干活儿，扫地、打水、沏茶，什么活儿都能干。保证不会给你添麻烦。”
齐正杰见齐正彦不作声，补充了一句：“正彦哥，我可以自己带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