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哈切夫斯基笑了笑,拿起那盘录像带:“当然。我知道你急于看到这些。”他起身将录像带放入放映机,房间内的灯光骤然暗下,白色的幕布上随即出现了北联装甲部队演习的画面。
画面中,数十辆坦克组成的装甲集群如同钢铁洪流,轰鸣着冲破泥泞的战场。它们的队形错落有致,时而集中突击,时而分散迂回,精准地避开了模拟的反坦克工事。空中,几架轰炸机呼啸而过,对“敌军”阵地实施了精准打击,为装甲部队扫清了前进障碍。最让戴高乐眼前一亮的是,紧随坦克之后的补给车如同灵活的影子,及时为前线部队输送弹药和油料,整个作战体系运转得高效而流畅。
“怎么样?”图哈切夫斯基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豪,“这是我们最新的装甲师演练,重点检验了后勤补给的机动性。你当年在因格尔斯塔特要塞监狱就提醒过我,后勤是装甲部队的生命线,没有高效的补给,再强大的突击力量也会沦为困兽。
戴高乐站起身,走到幕布前,指尖轻轻划过那些装甲集群冲锋的残影,语气中带着赞叹:“米哈伊尔,这支部队的进步堪称惊人。后勤补给的无缝衔接,已经解决了装甲部队最大的后顾之忧。”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如果仅看这些,还不足以应对未来的战争。”
图哈切夫斯基心中一动,抬手示意助手换上另一盘录像带:“我就知道你不会只满足于此。接下来,看看我们的‘尖刀’和‘堡垒’。”
灯光再次暗下,幕布上出现了轻坦克集群的演练画面。数十辆t-26轻坦克如同脱缰的野马,在草原上疾驰,履带卷起漫天尘土,机枪扫射的火光划破天际。它们灵活地穿插迂回,对模拟敌军阵地发起冲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这些轻坦克,机动性超群,”图哈切夫斯基的声音带着自豪,“可以快速突破防线,分割敌军部署,是突击作战的利器。”
戴高乐却微微皱眉,没有接话。画面继续推进,轻坦克群在冲击一处模拟反坦克壕沟时,麻烦出现了。部分坦克因为车身过轻,履带抓地力不足,在跨越壕沟边缘时陷入泥泞,动弹不得。后续坦克被迫减速绕行,原本紧凑的突击队形瞬间散乱。更致命的是,当模拟的反坦克步枪火力袭来时,轻坦克薄弱的装甲如同纸糊一般,几发“子弹”命中后,车身便冒出代表受损的浓烟,失去了作战能力。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多炮塔坦克的演练。体型庞大的t-35坦克如同钢铁巨兽,缓缓驶入战场,炮塔上的主炮、副炮交替开火,威力惊人,模拟的敌军碉堡瞬间被夷为平地。“这是我们的攻坚主力,”图哈切夫斯基的声音充满底气,“多炮塔设计让它火力全覆盖,既能摧毁重型工事,又能压制步兵冲锋。”
但戴高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画面中,t-35坦克在转向时显得异常笨拙,因为车身过重,履带碾压过的地面留下深深的沟壑,行进速度远不及轻坦克。
在一次模拟遭遇战中,几辆t-35试图配合轻坦克包抄“敌军”,却因为速度迟缓,没能及时形成合围,让部分“敌军”成功突围。更严重的是,复杂的多炮塔结构似乎给操作带来了麻烦,一辆坦克的副炮出现卡壳,乘员花费了近十分钟才排除故障,而这段时间里,它只能被动承受“敌军”的火力打击。
灯光亮起时,戴高乐率先开口,语气严肃:“米哈伊尔,你的轻坦克和多炮塔坦克,存在致命缺陷。”
图哈切夫斯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愿闻其详。”
“先看轻坦克,”戴高乐走到桌前,拿起纸笔快速勾勒出t-26的轮廓,“机动性确实出色,但防护力太弱,反坦克步枪都能轻易击穿。而且车身过轻,地形适应性差,一旦遇到复杂地形,很容易失去机动能力。在真实战场上,这样的坦克冲得越快,损失可能越大。”
他放下笔,指向幕布上t-35卡壳的画面:“再看这多炮塔坦克,火力虽强,但机动性太差,无法跟上轻坦克的突击节奏,协同作战能力堪忧。更重要的是,多炮塔结构过于复杂,故障率高,维护难度大,战场上任何一个炮塔出现故障,都会大幅削弱它的作战能力。”
图哈切夫斯基沉默片刻,反驳道:“轻坦克的优势在于速度,防护可以通过机动性弥补;多炮塔的火力优势,足以掩盖机动性的不足。”
“不,你错了,米哈伊尔”戴高乐摇了摇头,语气坚定,“现代战争讲究协同作战,单一性能的极端化只会成为短板,你不可能保证每时每刻都拥有两种坦克。”
他走到幕布前,指着轻坦克陷入泥泞的画面,“你看,当轻坦克失去机动能力,它们就成了活靶子。而多炮塔坦克因为速度慢,无法及时支援,两者之间形成的空档,恰恰是敌军反击的突破口。”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轻坦克需要在保持机动性的前提下,增强关键部位的装甲防护,优化履带设计,提升地形适应性。”
“而多炮塔坦克,与其追求数量众多的炮塔,不如精简结构,提升主炮威力和机动性,减少故障率。否则,这些坦克在真正的大规模战争中,很难发挥出应有的作用。”
图哈切夫斯基走到幕布前,凝视着那些坦克演练的画面,良久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戴高乐的话切中了要害。之前他只看到了两种坦克的优势,为此不惜反驳斯大林,却忽略了这些隐藏的缺陷。
“你说得对,夏尔,”图哈切夫斯基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太执着于单一性能的突破,反而忽略了整体作战的均衡性。”他拍了拍戴高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感激,“还好有你提醒,否则这些问题要是到了战场上才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戴高乐微微一笑:“我们是朋友,更是军人。我希望这支装甲部队,能真正成为无坚不摧的钢铁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