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的清晨带着初秋的凛冽，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莫斯科大饭店的落地窗上，却暖不透里宾特洛甫冰冷的心境。
他已经在套房里枯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桌上的咖啡换了三壶，从滚烫到冰凉，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自昨晚抵达后，苏联方面除了安排食宿，没有任何人提及谈判的具体时间，就连外交部承诺的“非正式会谈”，也被推迟到了“明日再说”。
“冯·舒伦堡大使，你再去苏联外交部催一次！”里宾特洛甫猛地将手中的咖啡杯砸在地毯上，深褐色的液体浸透了昂贵的波斯绒毯，他指着墙上的挂钟，声音因压抑的暴怒而颤抖。
“现在已经上午10点了！我是奉元首之命来莫斯科签署条约的，不是来这里度假的！斯大林到底想干什么？他难道不知道，每拖延一小时，德国在边境的部署就多一分风险吗？”
冯·舒伦堡脸色尴尬地躬身应道：“里宾特洛甫先生，我已经去过三次了。苏联外交部的官员只说莫洛托夫同志正在陪同斯大林同志视察西部军区演习，暂时无法脱身。他们还说，为了让您‘缓解旅途疲惫’，今天会安排您去参观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据说那里正在量产t-34坦克。”
“坦克厂？”里宾特洛甫咬牙切齿地冷笑，“斯大林这是在炫耀！他想让我知道，苏联有足够的武力和我们抗衡，想让我屈服！”他快步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驶过的苏联红军装甲车队列，车身上的红星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每一辆车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掏出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无情地跳动着——距离阿道夫设定的“白色方案”启动时间（9月1日），只剩下不到五天了。
“给柏林发急电！”里宾特洛甫猛地转身，眼神里满是焦灼，“告诉元首，斯大林在故意拖延，苏联方面对条约避而不谈，反而不断展示军事力量，意图逼迫我们让步。请元首指示，是否需要我做出妥协，哪怕是在势力划分上再退让一步？”
电报以加密形式穿越国界，于当天下午3点抵达柏林总理府。此时的阿道夫正站在“白色方案”的作战地图前，手指死死抠着波兰西部的但泽地区，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凯特尔上将和布劳希奇元帅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边境的58个德军师已经在战壕里潜伏了整整一周，士兵们的情绪日渐不慢，装甲部队的坦克发动机每天都要启动预热，生怕关键时刻出现故障，而这一切，都在等待莫斯科传来的“定心丸”。
“废物！都是废物！”阿道夫猛地抓起桌上的电报，撕得粉碎，纸屑如同雪花般落在地上，“里宾特洛甫那个蠢货，我让他去莫斯科签订条约，他却给我带来这样的消息！斯大林在拖延？他凭什么拖延！”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双手撑在地图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的狂热光芒被焦躁取代，“波兰的防线已经暴露在我们的炮口下，80万大军、2300辆坦克，只要我一声令下，就能踏平华沙！可斯大林偏偏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如果我们贸然进攻，苏联从背后突袭怎么办？英法趁机出兵怎么办？”
凯特尔小心翼翼地上前一步，低声道：“我的元首，西部军区的将领们已经多次来电询问进攻时间。装甲部队长时间在边境集结，极易暴露目标，波兰方面已经开始加强但泽地区的防御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白色方案’的突然性将不复存在。”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阿道夫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可没有苏联的中立承诺，我们不能冒险！两线作战是德国的死穴，我绝不会重蹈一战的覆辙！”
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窗框，节奏越来越快，如同他慌乱的心跳，“给里宾特洛甫回电，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三天之内必须和苏联签订条约！哪怕是把立陶宛让给苏联，哪怕是在波兰的势力划分上再向西退50公里，只要能换来苏联的中立，什么都可以答应！”
此时的莫斯科，里宾特洛甫正站在斯大林格勒拖拉机厂的生产车间里，看着流水线源源不断地驶出t-34坦克。这些坦克的炮塔线条凌厉，履带厚重，炮管直指天空，透着令人心悸的威慑力。
苏联陪同官员得意地介绍道：“里宾特洛甫先生，我们的工厂每天能生产30辆t-34坦克，西部军区已经装备了整整三个机械化军。只要斯大林同志一声令下，这些钢铁洪流就能保卫苏联的每一寸土地。”
里宾特洛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声道：“我不是来参观坦克厂的，我是来和苏联谈判的。请你转告莫洛托夫同志，德国愿意在势力划分上做出让步，立陶宛可以划归苏联，波兰东部的领土划分也可以再协商——但我们需要立刻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陪同官员只是淡淡一笑，语气敷衍：“您的意思我会转达，但斯大林同志和莫洛托夫同志正在处理更重要的事务。您还是耐心等待吧，苏联从不缺乏耐心，尤其是在关乎国家利益的大事上。”
当天晚上，里宾特洛甫收到了柏林的急电。看着电报上“不惜一切代价”的字样，他瘫坐在椅子上，眼中的自信彻底消失，只剩下绝望的疲惫。他知道，阿道夫已经被逼到了绝境，而斯大林，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拖延——这场博弈，从一开始，苏联就占据了主动权。
而克里姆林宫的办公室里，斯大林正拿着NKVd送来的情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情报上写着：柏林急电里宾特洛甫，同意将立陶宛划归苏联，波兰东部领土划分可让步50公里，要求三天内签订条约；柏林总理府内，阿道夫因拖延之事暴怒，与将领们爆发激烈争执；德波边境德军出现骚动，补给线开始出现混乱。
“德国人慌了。”斯大林将情报递给莫洛托夫，声音平静无波，“告诉里宾特洛甫，明天上午10点，我会见他。但记住，谈判的节奏，必须由我们掌控。我们要的不是德国的让步，而是让他们彻底臣服于我们的条件之下。”
莫洛甫点头应道：“明白，斯大林同志。我会准备好新的条约草案，将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也纳入苏联的势力范围，还要让德国承诺，绝不干涉苏联在东南欧巴尔干的任何行动。”
斯大林走到地图前，指尖沿着波罗的海沿岸划过，目光锐利如刀：“让阿道夫再急一天吧。等他彻底失去耐心，等里宾特洛甫彻底放下身段，我们再亮出底牌。这场决定欧洲命运的博弈，该轮到我们出牌了。”
夜色再次笼罩莫斯科，莫斯科大饭店的套房里，里宾特洛甫看着手中的急电，彻夜未眠；柏林总理府里，阿道夫在地图前踱步到天明，眼中的焦灼越来越浓。
而克里姆林宫的灯光下，斯大林的身影显得格外沉稳，他知道，再过不到24小时，这场牵动整个欧洲的僵局，终将被打破——而结局，必将朝着苏联期望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