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斯大林刚刚结束对图拉兵工厂的视察，他坐在宽大的橡木办公桌后，看着报纸上的新闻。
办公桌上，摊着一份刚从西部边境送来的情报，纸张边缘还带着奔波的褶皱。情报上用黑色钢笔清晰地标注着德军的推进路线：北路德军第3集团军已突破波兰“莫德林防线”，逼近华沙近郊；南路第10集团军则沿着维斯瓦河一路向东，前锋部队距离苏联边境仅百余公里。
墨迹未干的字迹里，仿佛能嗅到波兰战场的硝烟，能听见德军装甲履带碾过平原的轰鸣。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维亚切斯拉夫·莫洛托夫走了进来。这位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身着笔挺的深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几分急切——自9月1日德军突袭波兰以来，他始终在关注着西部边境的局势，更在等待着斯大林做出“出兵”的最终决定。
毕竟，早在8月的《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的秘密附加议定书便已划定了双方在东欧的势力范围，波兰的东部领土，早已被纳入苏维埃的“势力版图”。
“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走到办公桌前，微微躬身，目光落在那份边境情报上，语气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急切，“刚刚收到的最新情报，德军的推进速度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快。华沙已经被合围，波兰政府正在向罗马尼亚撤退，整个波兰的防线已经濒临崩溃。现在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德军在西线与波兰军队血战，兵力分散，我们只需派西南方面军和白俄罗斯方面军越过边境，就能轻松接管东部领土，完成对波兰的分割。”
斯大林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办公桌的桌面，节奏缓慢而沉稳，每一次敲击，都像是在掂量着局势的重量。片刻后，他才抬起头，目光落在莫洛托夫脸上，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丝毫急切：“莫洛托夫同志，别急。现在还不是出兵的时候。”
“不急？”莫洛托夫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困惑，“斯大林同志，再等下去，德军恐怕就要占领整个波兰了。一旦他们控制了东部的利沃夫、维尔纽斯等重镇，我们再出兵，就不得不与德军正面冲突——这不符合我们最初的计划。而且，波兰的东部领土上，有大量的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我们理应尽快出兵‘解放’他们，将这片土地纳入苏维埃的怀抱。”
斯大林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情报，用指尖点了点纸张上标注的“波兰反苏武装”字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你只看到了德军的推进，却没看到我们真正的‘机会’。”
“波兰这个国家，从十月革命以来，就一直是反苏的急先锋——他们的地主阶级、资产阶级，还有那些所谓的‘民族主义者’，长期在边境制造冲突，屠杀我们的侨民，觊觎我们的领土。这些人，是苏维埃的心腹大患，也是我们接管东部领土后，最大的麻烦。”
他顿了顿，“现在，德国人正在帮我们做一件我们本该自己做的事——清理这些反苏分子。你想想，德军占领波兰后，会怎么做？他们会疯狂镇压一切反抗力量，而那些最顽固、最激进的反苏派，恰恰是德军要清除的目标。他们会用最残酷的手段，把这些人赶尽杀绝，替我们扫清接管领土的障碍。”
“您的意思是……让德国人先‘打工’？”莫洛托夫眼中闪过一丝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头，“可是，德军的胃口很大，他们会不会趁机在东部领土站稳脚跟，不愿意交给我们？”
“放心，”斯大林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克里姆林宫的红墙尖顶，目光仿佛穿透了遥远的距离，落在了波兰的平原上，“德国人现在的重心在西线，他们需要尽快结束波兰战役，然后转过头来应对英法的威胁。”
“他们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长期占领整个波兰。而且，我们与他们签订的秘密议定书，是有明确界限的——布格河以东的领土，是我们的底线，德国人不会轻易触碰。”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落在莫洛托夫身上：“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出兵，而是‘等待’。等待德国人把波兰的反苏势力清理干净，等待他们把东部领土的基础设施、军事要塞‘整理’好，等待他们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再出兵。到那时，我们面对的，将是一片没有反抗、没有威胁的领土，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它纳入苏维埃的版图。而德国人，不过是我们的‘临时工’，替我们做完了最脏、最累的活，最后还要被我们赶走。”
莫洛托夫仔细聆听着，脸上的急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认同。他不得不承认，斯大林的眼光远比他看得长远——与其现在出兵，与德军分赃，还要花费大量的兵力和时间清理反苏势力，不如让德军先充当“清道夫”，等到局势明朗，再出手接管，既节省了兵力，又减少了麻烦。
“那……我们应该等到什么时候出兵？”莫洛托夫问道，语气中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急切，多了几分沉稳。
斯大林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支笔，在日历上圈出了9月24日的日期，笔尖划过纸张，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就等月末。再过十几天，德军应该已经彻底占领波兰，也应该把那些反苏分子清理得差不多了。到那时，我们就以‘保护波兰工人’为由，命令西南方面军和白俄罗斯方面军越过边境，赶走德国人。”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愈发坚定：“如果德国人识相，就乖乖退到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如果他们不识相，想要阻拦我们，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我们的坦克部队、炮兵部队也已经在边境集结完毕，我们是不怕打仗的。”
莫洛托夫看着日历上那个被圈出的日期，又想起了白天斯大林在图拉兵工厂的场景——那些轰鸣的机器，那些炽热的钢铁，那些工人们坚定的眼神，还有捷格加廖夫和托卡列夫手中那两支足以抗衡德军武器的步枪。他忽然明白，斯大林的“不急”，从来不是退缩，而是蓄势待发；是在等待最佳的时机，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我明白了，斯大林同志。”莫洛托夫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会立刻安排外交部做好准备，等到月底，我们就发表声明，正式出兵波兰东部。同时，我会通知边境的部队，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德国人阻拦，就坚决予以反击！”
斯大林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到莫洛托夫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莫洛托夫同志，记住，在国际舞台上，最忌讳的就是急躁。有时候，等待不是懦弱，而是一种智慧。我们要让德国人知道，苏维埃的领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染指的；我们更要让全世界知道，苏维埃的力量，足以掌控整个东欧的局势。”
“对了，莫洛托夫同志，帮我催催贝利亚同志，让他们内务部准备好战俘工作，记住，只留下反苏和反康米分子，其他人教育一下分批释放即可。”
窗外的夕阳渐渐落下，夜幕开始笼罩克里姆林宫。办公室里的灯光亮起，照亮了斯大林坚毅的脸庞，也照亮了那份摊在办公桌上的边境情报。
此刻，波兰战场的炮火还在继续，德军的铁蹄还在向前推进，但斯大林已经布下了一盘大棋——他让德国人充当“清道夫”，替苏维埃清理障碍；他让时间充当“催化剂”，等待最佳的出兵时机；他让图拉兵工厂的钢铁洪流，成为掌控棋局的最终力量。
“是”， 莫洛托夫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脚步沉稳而坚定。他知道，接下来的二十五天，将是平静而紧张的二十五天——苏联将在沉默中积蓄力量，在等待中观察局势，直到月底的那一天，苏维埃的铁蹄，将越过边境，踏上波兰的东部领土，完成这场早已注定的“瓜分”，也开启苏维埃在东欧的全新格局。
斯大林独自留在办公室里，他再次拿起那份边境情报，目光落在“华沙合围”的字样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月底的场景：苏联红军的坦克越过布格河，德军的士兵狼狈撤退，波兰东部的领土插上了苏维埃的红旗，而那些曾经顽固的反苏分子，早已被德国人清理干净，化为尘埃。
“德国人，好好替我们干活吧。”斯大林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等到你们干完活，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了。”
夜幕渐深，克里姆林宫的灯光在夜色中愈发醒目，如同一只蛰伏的雄狮，静静注视着西部边境的战火，等待着出手的那一刻。而波兰的命运，早已在斯大林的棋局中，被注定了结局——一场由德军开启的战争，终将由苏维埃来收尾；一片被德军蹂躏的土地，终将成为苏维埃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