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鉴会的核心评选环节在正午时分拉开帷幕,西街 “老味糕点铺” 的小院里挤满了人,三张锃亮的红木长桌拼成评委席,五位头发花白的老匠人围坐其中 —— 做了六十年豆沙糕的周爷爷、擅长传统点心的吴奶奶、曾在国营糕点厂当技术总监的郑师傅,还有两位从邻市赶来的非遗传承人。阳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摆放在评委面前的八盘豆沙糕,林记那盘格外醒目。
瓷盘是苏晚特意选的粗陶盘,边缘还留着手工拉坯的纹路,和爷爷当年用的一模一样;盘里的豆沙糕色泽油亮,断面层次分明,豆沙馅透着淡淡的桂花香气;旁边立着一张透明参数卡,用黑色签字笔写着:“糖度 16%(参照林老匠人 1987 年手札标准)、发酵时间 6 小时(冬季室温 20c适配)、面团弹性系数 83(手工对照组 85,偏差 2.3%)、制作设备:糕小默 1.0(柔性机械臂)”。
张远站在评委席侧后方,双手插在口袋里,声音不大却精准地传到每位围观者耳中:“各位街坊看看,这豆沙糕连个手工揉面的印子都没有,机器冷冰冰的,能揉出‘活’的面团?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讲究的是‘手随心动’,力道轻了面软,重了面硬,机器哪懂这个?” 他说着,还故意拿起一块别家的手工豆沙糕,对着阳光晃了晃,“你们看这面的光泽,是人手揉出来的温润,机器做的再光,也是死的。”
人群里有人跟着点头,甚至有几位原本想尝林记豆沙糕的顾客,也悄悄收回了手。李萌萌急得想上前反驳,却被林默轻轻按住 —— 他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得让评委的舌头和数据说话。
这时,周爷爷拿起林记的参数卡,又看了看旁边放着的一本蓝皮笔记本 —— 那是林默特意带来的爷爷手札,翻开的那页正好记着 1992 年的豆沙糕配方:“腊月廿三,做豆沙糕,糖减一成(16%),面发六时,揉至指按回弹,弹性足。” 周爷爷指着手札上的字迹,抬头问林默:“这参数,真是按你爷爷的标准调的?”
“是。” 林默上前一步,从陈曦手里接过一台巴掌大的面团弹性测试仪,“这是我们测试面团弹性的仪器,我爷爷手工做的豆沙糕,面团弹性系数平均 85,昨天我们用‘糕小默 1.0’做了 20 块样品,最高 86,最低 82,平均 83,偏差不到 3%。您可以测测现在这盘的,数据不会说谎。”
周爷爷将信将疑地接过测试仪,从林记的豆沙糕上取下一小块面团,轻轻放在测试探头下。按下开关,仪器发出轻微的 “嘀” 声,显示屏上很快跳出 “84” 的数字。“还真差不多。” 周爷爷愣了愣,又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豆沙糕,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 豆沙的绵密、面皮的松软、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桂花香气,在舌尖慢慢散开,熟悉的味道让他眼睛微微发亮,“这口感…… 和我二十年前吃你爷爷做的豆沙糕,几乎一样。”
吴奶奶也跟着尝了一块,她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个小银勺,轻轻刮了刮豆沙糕的断面,观察着面皮的层次:“起酥够匀,豆沙馅也没偷工减料,甜度刚好,不齁嗓子。要说机器做的,我还真不信 —— 比有些年轻徒弟揉的面还匀实。”
张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郑师傅打断:“小张,手艺好不好,不是看用手还是用机器,是看有没有守住老味道的根。你去年抄林记的配方,今年又在这煽风点火,不如好好琢磨怎么把自己的糕团做好。”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笑了,张远的脸涨得通红,悄悄往后退了退,躲到了人群边缘。
评委们开始正式打分,满分 10 分,每位评委在评分表上写下分数,由品鉴会的主办方 —— 西街商会的会长负责统计。林默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苏晚悄悄递给他一块手帕,小声说:“别紧张,咱们的豆沙糕,配得上这个奖。” 陈曦则打开平板电脑,调出昨晚整理的 “糕小默 1.0” 豆沙糕测试报告,上面详细记录了 100 次测试的糖度、弹性、发酵时间数据,每一项都标注着与爷爷手工参数的偏差值,最大不超过 3%。
“现在公布‘最佳传统风味奖’的得分!” 商会会长拿着统计好的评分表,清了清嗓子,“王记枣泥糕,8.1 分;李记杏仁酥,8.5 分;林记豆沙糕 —— 去掉一个最高分 10 分,去掉一个最低分 8.5 分,平均分 9.2 分!”
话音刚落,小院里立刻响起掌声,李萌萌兴奋地跳了起来,陈曦和苏晚相视而笑,眼里都闪着光。林默走上前,从周爷爷手里接过奖牌 —— 一块黄铜材质的奖牌,上面刻着 “最佳传统风味奖” 和 “2024 年西街传统糕点品鉴会” 的字样,周爷爷握着他的手说:“孩子,你爷爷要是在,肯定为你骄傲。这机器用得好,守住了老味道,比什么都强。”
就在林默接过奖牌的瞬间,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高却格外清晰:“让我尝尝。”
林默回头,看见林父站在人群前排,手里还拿着爷爷生前用的旧面团刮板 —— 那是苏晚刚才拿给老匠人看的,不知什么时候被林父拿在了手里。林父的头发比上次见面时又白了些,眼神却很亮,直直地看着林记的豆沙糕。
苏晚赶紧递过一双干净的筷子,林父夹起一块豆沙糕,没有立刻吃,而是先放在鼻尖闻了闻 —— 那股混合着面粉、豆沙和桂花的香气,和他记忆里妻子端上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慢慢咬了一口,闭上眼睛,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咀嚼的动作很慢,像是在细细品味每一丝味道。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林父的反应。张远站在角落,紧紧攥着拳头,脸色难看至极。赵爷爷走到林父身边,轻声说:“老林,尝尝这面的弹性,是不是和老林头做的一样?”
林父睁开眼睛,看着手里剩下的半块豆沙糕,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运转的 “糕小默 1.0”—— 机械臂正轻柔地揉着一块新的面团,显示屏上的力道数值稳定在 35N,和爷爷手札里写的 “揉面力道匀,中力 35” 完全一致。他突然走上前,拍了拍林默的肩膀,声音有些沙哑却格外坚定:“这豆沙糕,像你爷爷做的。”
就这一句话,让林默的眼眶瞬间红了。之前所有的委屈、压力、质疑,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 —— 他终于用自己的方式,守住了爷爷的手艺,也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林父看着林默手里的奖牌,又看了看机械臂,伸手摸了摸硅胶爪的表面,那温润的触感让他想起妻子当年揉面的手。“以前是我固执了,” 林父的声音里带着歉意,“总觉得机器会毁了手艺,没想到…… 它能把老味道传下去。”
“爸,” 林默哽咽着说,“我没丢爷爷的脸,也没丢咱们林家的手艺。”
“没丢,没丢。” 林父连连点头,拿起爷爷的手札,翻到记录豆沙糕的那页,指着上面的字迹对周围的老匠人说,“你们看,这是老林头 1985 年写的,揉面 35N,糖度 16%,现在机器也是按这个来的。手艺不是只能靠手传,靠数据、靠机器,只要根还在,就能传得更远。”
赵爷爷笑着拍了拍林父的肩膀:“这就对了!老林头要是知道,肯定高兴。以后咱们这些老匠人,也能靠机器减轻点负担,把手艺传得更久。”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米色风衣、戴着眼镜的女士挤过人群,手里拿着一张名片递给林默:“林老板您好,我是本地电视台《匠心传承》栏目的编导,叫我小何。刚才看了你们的机械臂和豆沙糕,特别感动 —— 现在很多传统手艺都面临失传,你们用技术传承匠心的故事,特别有意义,想邀请你们拍一期纪录片,不知道您愿意吗?”
林默接过名片,上面印着电视台的 logo 和联系方式。他看了看身边的苏晚、陈曦和李萌萌,三人都笑着点头。“我们愿意。” 林默对小何说,“我们想让更多人知道,传统手艺不是守旧的,它可以和技术结合,活得更有生命力。”
小何高兴地说:“太好了!我们明天就可以来店里做前期采访,主要拍机械臂的研发过程、你们和老手艺的故事,还有……” 她指了指林父手里的爷爷手札,“这本手札,肯定能成为纪录片的亮点!”
人群渐渐散去,张远早已不见踪影 ——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彻底输了,输的不是手艺,而是对 “传承” 的理解。林记团队围在一起,看着手里的奖牌和电视台的名片,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接下来,咱们要把湿度传感器装上,让‘糕小默 1.0’更智能。” 陈曦说,“还要把上京仓储仓库的方案细化,争取下个月就动工。”
苏晚拿着爷爷的手札,笑着说:“等纪录片播出了,肯定会有更多人知道咱们的老味道,到时候咱们可以开个‘老匠人课堂’,教大家用机器做传统糕团。”
李萌萌抱着奖牌,兴奋地说:“我还要设计新的包装,把爷爷的手札图案印在包装盒上,让大家吃糕团的时候,也能看到老手艺的故事!”
林默看着身边的伙伴,又看了看父亲 —— 林父正拿着爷爷的旧擀面杖,在 “糕小默 1.0” 旁边比划着,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他知道,爷爷的手艺从来没有离开过,它在机械臂的参数里,在获奖的豆沙糕里,在父亲认可的眼神里,更在团队每个人守护老味道的决心里。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晚香斋的木门上,“糕小默 1.0” 还在轻轻揉着面团,硅胶爪的动作温柔而坚定,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传承与创新的故事 —— 老味道不会消失,它会在新时代的技术里,绽放出更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