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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陈的离奇死亡在花莲这个小城掀起了轩然大波,被媒体冠以“工地怪火”、“自燃悬案”等耸人听闻的标题。警方的调查陷入了僵局——现场没有任何助燃剂痕迹,没有高温热源,尸检除了头部恐怖的瞬间高温碳化伤,身体其他部位完好,死因成了谜。研究所被暂时封闭,气氛压抑到了冰点。恐惧像瘟疫一样在剩余的队员间蔓延,雅雯精神濒临崩溃,被家人接走休养。阿豪变得神经质,整日疑神疑鬼,眼神躲闪,不敢独处。吴教授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头发白了大半,整日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那本撒奇莱雅文献汇编枯坐,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整个人笼罩在浓重的绝望和自责的阴霾里。

林佑哲成了唯一还在“行动”的人。老陈那双焦黑空洞的眼窝,巷口窗帘后一闪而逝的暗红光芒,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他脑海。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答案不在冰冷的卷宗里,不在现代刑侦技术下,而在那片孕育了禁忌竹笼的土地深处,在撒奇莱雅族人守护的秘密中。他必须去部落!必须找到知道“Sakup”和“塔达塔大”真正含义的人!他血液里那四分之一的撒奇莱雅血统,此刻仿佛成了唯一能指引他的微弱烛光。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在一个阴沉的午后,独自驱车驶离了被疑云笼罩的城市,沿着海岸公路向北。车窗外的太平洋呈现出一种铅灰色的沉重,浪涛拍打着礁石,发出沉闷的轰响,如同大地痛苦的呻吟。车载广播里断断续续播放着老陈案件的新闻,更添几分烦闷。他关掉广播,车内只剩下引擎的嗡鸣和海风拍打车窗的呜咽。

车程两个多小时后,公路转入蜿蜒狭窄的山路。两旁茂密的槟榔树林如同两道高耸的绿色墙壁,遮蔽了大部分天光,只在路面投下斑驳陆离、不断晃动的阴影,如同无数只扭曲的手。空气变得潮湿而凝滞,弥漫着植物腐烂和泥土的浓郁气息。偶尔经过的溪流,水流湍急而浑浊,撞击着河床的石头,声音在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喧嚣,却又透着一股荒凉。林佑哲的心,也随着山路的盘旋而不断收紧。

撒奇莱雅族(Sakizaya)的聚落,如同遗世独立的珍珠,散落在中央山脉东麓的溪谷台地间。林佑哲凭着幼时模糊的记忆和导航,最终将车停在了一个规模不大、名为“达固部湾”(takubuwan)的部落入口。几根雕刻着简单百步蛇纹和菱形图腾的木柱矗立着,上面悬挂的部落名牌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刚下车,一股异样的感觉就攫住了他。明明是白天,部落里却异常安静。没有鸡鸣犬吠,没有孩童嬉戏,甚至连风声似乎都刻意压低了。只有远处溪流永恒的呜咽。低矮的房舍大多门窗紧闭,巷道空无一人。几缕炊烟从烟囱里有气无力地升起,很快被沉重的空气吞噬。整个部落笼罩在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的寂静中,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吸走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等待。

“你……找谁?”一个苍老、警惕的声音从旁边一栋石屋的阴影里传来。

林佑哲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传统麻布上衣、身形佝偻的老妇人坐在门廊下的矮凳上,手里捻着线,浑浊的眼睛透过老花镜片,锐利地打量着他这个不速之客。她的脸上刻满了岁月的沟壑,神情凝重,带着一种深切的忧虑。

“阿嬷,您好。”林佑哲用他仅会的几句生硬的撒奇莱雅语问候,然后切换成中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我叫林佑哲,我母亲是撒奇莱雅人,来自‘饱干’(pokan)部落。我……我是为了一件非常紧急、非常严重的事情来的。我在做考古工作,我们在水琏那边……挖到了一个东西。”他斟酌着用词,“一个……用特殊方式埋藏的竹编容器,他们叫它‘Sakup’。”

“Sakup?!” 老妇人捻线的手猛地一抖,线团滚落在地。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巨大的惊骇,死死盯着林佑哲,“你……你们挖了……埋着Sakup的地?!”

她的反应印证了林佑哲最深的恐惧。他沉重地点点头:“是的。而且……出事了。有人死了,死得很……奇怪。教授说,那里面……关着‘塔达塔大’?”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

“住口!不要提那个名字!”老妇人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从矮凳上弹起来,声音尖利得破了音,带着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她慌乱地环顾四周,仿佛那个名字本身就会招来灾祸。“造孽啊!造孽!那是被‘dito’(祖灵)和‘malataw’(最高祖灵)用血和骨封住的恶念!是烧尽一切的不祥之火!你们……你们这些外面的人,为什么要去惊动它?!”她指着林佑哲,手指颤抖得厉害,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的泪水。

“阿嬷,求您了!”林佑哲急切地上前一步,“我们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不能碰的东西!现在恶兆已经显现,死亡已经降临!我们需要帮助!部落里,谁能懂这些?谁能告诉我们该怎么办?求您指点!”他的声音带着绝望的恳求。

老妇人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不定。她死死盯着林佑哲,似乎在判断他的诚意,又象是在恐惧他带来的厄运。过了许久,她才颓然地坐回矮凳,捡起地上的线团,手指却抖得无法再捻线。她垂下头,声音变得极其低沉、沙哑,仿佛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她的力气:

“去找……‘巴代’(祭司)……马耀·巴代(mayaw badai)……他在……祖灵屋(Kakitaan)后面的小屋……只有他……或许……或许能听到‘dito’的声音……能知道……你们惹下的滔天大祸……还有没有……一丝挽回的可能……”她抬起头,眼神空洞而悲伤,“快去吧……趁那东西……还没彻底醒过来……趁它……还没闻到……更多生魂的味道……”她最后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林佑哲的心脏。

顺着老妇人颤抖手指的方向,林佑哲穿过愈发寂静、气氛凝重的巷道,走向部落深处。越往里走,那股无形的压力越大。他能感觉到两侧紧闭的门窗后,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着他,带着深深的戒备和恐惧。空气中弥漫着艾草燃烧过的淡淡苦涩气息,混合着一种……潮湿的、类似苔藓和泥土深层腐败的味道。

祖灵屋(Kakitaan)是一座比普通民居高大、结构也更复杂的传统家屋,用粗大的原木和石板搭建,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它静静地矗立在部落最高处的一块平地上,背靠着更加幽深的原始山林。在祖灵屋斑驳的、布满岁月痕迹的石墙后面,果然有一间低矮的、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小木屋。

林佑哲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才轻轻叩响了那扇仿佛随时会腐朽散架的木板门。

“谁?”一个低沉、沙哑,仿佛砂石摩擦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的疲惫和洞察。

“巴代,打扰您了。我叫林佑哲,是……是部落入口那位阿嬷指引我来的。”林佑哲恭敬地回答,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我们……在水琏的遗址……挖出了不该挖的东西,一个‘Sakup’。现在……灾祸降临了。有人……死了。求您……指点迷津!”

门内沉默了。那沉默如同实质,压在林佑哲的心头。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山林的风吹过,祖灵屋屋檐下悬挂的几串兽骨和贝壳风铃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却又空洞寂寥的叮当声,更添几分幽寂。

“吱呀——”

木门被从里面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张苍老得如同古树皮般的脸出现在阴影里。他的头发稀疏雪白,在脑后挽成一个极小的髻。脸上布满了刀刻般的深纹,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如同暗夜中的寒星,锐利得似乎能穿透人心,直抵灵魂最深处。他穿着深褐色的传统麻布衣,脖子上挂着几串由兽牙、彩色琉璃珠和某种黑色种子串成的项链。他的目光落在林佑哲脸上,那目光沉静如水,却蕴含着巨大的、令人喘不过气的力量。

“你身上……”马耀·巴代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带着‘它’的味道……还有……新鲜死亡的……焦臭味。”他的目光掠过林佑哲的肩膀,仿佛能穿透空间,看到远方研究所里那个被严密看守的Sakup,以及巷口老陈焦黑的尸体。“进来吧。”他侧身让开,门缝扩大。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草药、陈年烟草、兽皮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檀香但更加沉郁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林佑哲踏入小屋。

屋内光线极其昏暗,只有一盏小小的兽油灯在角落的矮桌上摇曳着黄豆大小的火苗,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墙壁上挂满了各种风干的草药束、兽骨、羽毛、编织着繁复几何纹路的布片,以及一些形态奇特的木雕和石雕,在昏暗中投下扭曲跳动的巨大阴影。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在这里都变得粘稠而缓慢。

巴代没有点更多的灯,他示意林佑哲坐在一个低矮的草垫上。自己则盘腿坐在他对面,昏黄的灯光只照亮他下半张脸,那双锐利的眼睛则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如同潜伏的鹰隼。

“说吧。把一切都告诉我。从你们发现它开始,一点细节都不要遗漏。”巴代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尤其是……那个东西的样子,埋藏它的土,捆扎它的结……还有,死者的样子。”

林佑哲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混乱和恐惧中抽离,尽可能清晰、详细地描述:探方里那深褐如血的夯土,竹笼上滑腻冰冷的附着物,那复杂诡异、透着不祥的绳结(他用手笨拙地比划着记忆中绳结的缠绕方式),竹笼被挖出时那声若有若无的叹息,研究所里的红光、怪响,老陈影子上的幽蓝火焰,以及他头颅那瞬间碳化、衣物却完好的恐怖死状……每一个细节,都如同冰冷的刀,再次切割着他的神经。

巴代静静地听着,闭着眼睛,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手指间捻动着一串漆黑的种子项链,发出极其轻微的沙沙声。当林佑哲描述到那绳结的样子时,巴代捻动种子的手指猛地一顿。当他讲到老陈头颅瞬间碳化而衣物无损时,巴代的眼皮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小屋内的空气仿佛随着林佑哲的讲述而变得更加沉重、更加寒冷。油灯的火苗不安地摇曳着,忽明忽暗,将墙壁上那些奇异的挂饰影子拉扯得更加扭曲狰狞,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终于,林佑哲讲完了,最后一个音节落下,小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屋外山林间不知名夜虫偶尔的鸣叫,更衬得这寂静无比骇人。

巴代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眸在阴影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林佑哲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深切的悲痛、沉重的愤怒、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了然。

“那不是普通的‘Sakup’……”巴代的声音仿佛来自地底深处,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那是‘囚笼’……是‘火棺’……是部落最黑暗时代,用七位‘dito’勇士的生命和灵魂作为‘锁’,才勉强封印住……‘塔达塔大’恶念的……永恒牢笼!”

“塔达塔大……”林佑哲艰难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感觉舌尖都带着硫磺的灼痛。

“它不是神。”巴代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带着刻骨的恨意,“它是‘火’的诅咒!是先祖们在无尽的迁徙和战斗中,所遭遇的、被背叛的愤怒,被屠戮的痛苦,失去家园的绝望……所有最炽烈、最黑暗的负面情绪,在某个被鲜血浸透的月夜,于部落的圣火中……异变诞生的恶灵!它渴望着燃烧!燃烧生命!燃烧灵魂!燃烧一切!它带来的不是光明和温暖,是彻底的……灰烬!”

巴代的描述让林佑哲如坠冰窟,仿佛看到了远古战场上冲天的火光和哀嚎。

“你们挖开的,不是泥土。”巴代继续道,声音低沉如闷雷,“那是‘血誓之土’!是当年封印时,七位勇士割破手腕,将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圣山的息壤,再掺入被‘塔达塔大’烧死的族人的骨灰……层层夯筑而成!那捆缚的藤条,浸泡过七位勇士的胆汁,缠绕的是‘缚灵之结’!每一道缠绕,都代表一道以生命为代价的诅咒誓言!你们……”巴代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林佑哲,“你们愚蠢的双手,亵渎了勇士的埋骨之地,撕碎了以生命编织的誓言之结!你们释放的,是积压了数百年的、足以焚尽山川河岳的……滔天怨火!”

林佑哲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巴代话语中描绘的远古血腥封印场景,以及他们无意间犯下的弥天大罪,压得他几乎窒息。

“那……那陈叔的死……”

“影子上的蓝火?”巴代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那是‘塔达塔大’苏醒的标记!它在‘标记’猎物!它在……‘预热’!它被封印得太久,力量还未完全恢复,无法直接焚烧实体。所以,它先焚烧‘影’——那是生魂在现世最直接的倒影!影毁,则魂散!下一个阶段……”巴代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阴森,“当它吸食了足够的恐惧和生魂的余烬,当它的力量随着月相逐渐充盈……它就能点燃真正的‘无源之火’!从内而外,将血肉之躯……瞬间……化为焦炭!就像你们看到的那样!”

巴代的话如同死亡的判决书。林佑哲感到一股寒气从脊椎升起,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他仿佛看到阿豪、雅雯、吴教授……甚至是他自己,头颅在无声的幽蓝火焰中化为焦炭的景象!

“巴代!求您救救我们!”林佑哲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惧和绝望,他几乎是扑倒在巴代面前,声音带着哭腔,“我们错了!我们不知道!求您告诉我们,怎样才能平息它的怒火?怎样才能……重新封印它?或者……送走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马耀·巴代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被恐惧彻底击垮的年轻人。昏黄的灯光下,他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睛里,翻涌着无尽的悲哀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固体,油灯的火苗跳动得更加剧烈,在墙壁上投下疯狂舞动的、如同鬼爪般的阴影。祖灵屋的方向,似乎隐隐传来一声极其悠远、极其悲凉的叹息,穿越了数百年的时光,消散在浓重的夜色里。

巴代枯槁的手指,缓缓地、极其沉重地抬起,指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天穹。一轮惨白的下弦月,正从厚重的云层缝隙中艰难地探出半张冰冷的脸,散发着幽幽的、不祥的微光。

“代价?”巴代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着朽木,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沉重的绝望,“平息‘塔达塔大’的怨火,需要的不是供奉,是……‘血偿’!是当年封印它时,所付出的……等量的祭献!”

他收回手指,那双洞悉幽暗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牢牢锁住林佑哲因恐惧而失焦的瞳孔。

“月轮隐没,天地尽墨之时……”巴代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宣判命运的冰冷韵律,“月全食之夜。那是‘dito’力量最衰弱,‘塔达塔大’的怨念与现世屏障最薄弱、它渴望彻底挣脱束缚、力量也最狂暴的时刻。也是……唯一可能,重新‘安抚’……或者说,重新‘欺骗’它,让它暂时重归沉眠的……窗口。”

林佑哲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如何安抚?”他嘶哑地问,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砾摩擦。

巴代没有直接回答。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站起身,佝偻的身躯在昏暗的油灯下拉出巨大而扭曲的影子,仿佛一个背负着山岳的古老幽灵。他走到小屋角落一个被厚厚兽皮覆盖的陈旧木箱前,动作缓慢得如同时间本身在流淌。他掀开兽皮,打开木箱,一股更加浓烈的、混合着草药、陈年血渍和奇异矿物的气息弥漫开来。

他从箱子的最深处,取出一物。

那是一个极其古老、颜色深褐、表面布满磨损痕迹的竹编容器。它的形制与水琏出土的那个Sakup惊人地相似,却又有着微妙的不同——编织的纹路更加繁复,带着某种神圣的几何韵律,顶端没有被藤条捆扎,而是敞开着一个圆形的口。竹笼的表面没有那些滑腻的附着物,却沁着一层暗沉的光泽,仿佛浸透了无数岁月的烟尘与……某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是……另一个Sakup?”林佑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是‘钥’。”巴代的声音如同从远古传来,沉重而庄严。他枯瘦的手指极其珍重地抚摸着那古老竹笼的表面,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敬畏与哀伤。“当年封印‘塔达塔大’的‘锁’,是七位勇士的生命与灵魂。而这‘钥’……是引导那股狂暴怨火,使其不至于彻底焚毁现世的……唯一容器。也是……祭坛的核心。”

他将那古老的竹笼轻轻放在两人之间的地上。昏黄的灯光下,它像一个沉默的、等待吞噬的深渊入口。

“月全食降临的那一刻,”巴代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而残酷,如同锋利的冰凌,“你们……所有被那恶灵标记的人,所有双手沾染了‘血誓之土’、撕碎了‘缚灵之结’的人……必须聚集在它最初被封印之地——你们的那个挖掘坑旁。”

林佑哲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用你们的血!”巴代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是几滴,是生命的泉涌!割开你们的手腕,让鲜血……灌满这个‘钥’!”他指着地上那个古老的竹笼,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只有你们的血,带着你们的恐惧、你们的罪孽、你们的生命烙印……才能短暂地‘欺骗’那渴血的恶灵,让它以为……当年以血封印它的勇士们……回来了!让它以为……那‘血誓之土’……再次被浇灌了!”

“然后呢?”林佑哲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喘息,“灌满血……之后呢?”

巴代抬起头,目光穿透小屋低矮的窗户,投向外面漆黑的山林,投向那轮散发着不祥微光的惨白月牙。

“然后……”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虚无的飘渺,“由我……这个最后的‘巴代’,手持这盛满罪人鲜血的‘钥’,踏入那被你们亵渎的‘火棺’之地,重演……那被遗忘的、最古老的‘缚灵之祭’。用我的生命为引,用这鲜血为墨,尝试……重新描绘那被你们撕碎的‘缚灵之结’。”

他缓缓转回头,那双苍老却锐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近乎非人的、冰冷而悲悯的光芒,直直刺入林佑哲的灵魂深处。

“而你们……”巴代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绝非笑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你们的灵魂,将成为那‘血誓之土’新的‘骨灰’,成为那‘缚灵之结’新的‘丝线’……永远地……被囚禁在‘塔达塔大’的竹笼深处,代替那七位早已安息的勇士之魂……承受那永恒不熄的……怨火焚烧!直到……时间的尽头!”

死寂。

油灯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仿佛烛芯爆裂,又象是……一声来自深渊的、冰冷而满足的叹息。

林佑哲瘫坐在冰冷的草垫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巴代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上。血祭……灌满竹笼……灵魂永囚……承受永恒焚烧……

这不是救赎。这是用一个永恒的、更深的炼狱,来换取短暂的喘息?甚至这喘息,也仅仅是可能!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林佑哲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带着最后一丝渺茫的希冀。

马耀·巴代沉默地注视着他。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许久,他才缓缓摇头,动作沉重得仿佛承载着整个部落、整个山脉的重量。

“当你们挖开‘血誓之土’,撕碎‘缚灵之结’的那一刻……”巴代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塔达塔大’的怨念,已经像毒藤一样缠绕上了你们的灵魂。你们……包括那个死去的工人,你们的命魂,早已被它标记为‘薪柴’。”他枯槁的手指点了点林佑哲的心口,“逃?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月全食之夜,它力量达到顶峰时,顺着灵魂的印记点燃的无形之火。那是诅咒,是烙印,是它苏醒后……必然要收回的‘祭品’。”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象是怜悯,又象是某种更冰冷的决断。

“重演‘缚灵之祭’,是唯一的‘可能’。”他强调着“可能”二字,“用你们的血和魂,去填补那被你们破坏的封印。这并非恩典,而是……你们必须承担的‘罪责’。而我……”他看向地上那个古老的“钥”,眼神变得无比苍凉,“我是最后的‘巴代’,是部落与‘dito’之间最后的桥梁。引导怨火,重绘缚灵之结,是我无法推卸的宿命。无论成功与否,我的生命之火……也将在那一夜燃尽。”

小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林佑哲的胸口。没有退路,只有一条通往永恒黑暗的绝路。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连挣扎的力气都失去了。他瘫坐在那里,眼神空洞,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呜咽声,毫无征兆地在小屋内响起!那声音并非来自门外,也非来自窗外,更象是……直接响彻在脑海深处!如同无数个痛苦的灵魂在深渊底层齐声哀嚎,又象是什么沉重的东西在极其缓慢地……拖行?

林佑哲浑身汗毛倒竖,猛地看向巴代。

马耀·巴代的身体骤然绷紧!他猛地转头,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死死盯向小屋角落——那个刚刚被他取出“钥”的陈旧木箱!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从木箱内部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重重地撞了一下箱壁!

林佑哲惊恐地看到,巴代脸上那古井无波的神情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剧震!他放在古老“钥”上的手指,猛地痉挛了一下!

“不……不可能……”巴代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抑制的颤抖,他死死盯着木箱,“它……它怎么会……”

咚咚!

撞击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加沉重!更加清晰!整个陈旧的木箱都随之震动了一下,箱盖边缘甚至震落下细小的灰尘!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浓郁硫磺气息和焦炭味道的恶寒,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从木箱的方向汹涌扑来!小屋内的温度骤降!那盏豆大的兽油灯,火苗疯狂地摇曳、缩小,颜色由昏黄急速转为一种濒死的幽绿!

“呃啊!”林佑哲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呼,感觉自己的灵魂象是被一只无形的、燃烧着冰冷火焰的手狠狠攥住,灼痛与极寒两种矛盾的感觉同时撕扯着他!那来自灵魂深处的呜咽声更加凄厉了!

巴代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不像一个老人!他一把抓起地上那个古老的“钥”,塞进林佑哲冰冷颤抖的手中!那竹笼触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重感,仿佛里面装着无形的铅块。

“拿着它!快走!”巴代的声音嘶哑而急迫,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惊惶,“立刻离开部落!回你们挖出它的地方去!月全食之前……保护好它!绝不能让‘它’……感应到这个‘钥’的存在!否则……一切都完了!快走!”

他几乎是粗暴地将林佑哲推向门口。林佑哲踉跄着,手中紧紧抓着那个冰冷的、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着的古老竹笼,脑中一片混乱。木箱里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咚咚咚!如同擂响的战鼓!硫磺与焦炭的恶臭弥漫了整个小屋!

“巴代!那箱子里……”林佑哲在门口回头,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

“走!!!”马耀·巴代发出一声近乎咆哮的怒吼,眼中布满了血丝,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在扭曲跳动。他不再看林佑哲,而是猛地转身,扑向那个剧烈震动的木箱,双手以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复杂的手势飞快地结印,口中急速念诵起低沉而晦涩的咒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力量!

呜——!!!

那灵魂深处的呜咽声陡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如同万鬼齐嚎!兽油灯的火苗“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小屋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只有木箱剧烈震动的“咚咚”声,巴代急促而古老的咒语声,以及那无处不在、冰冷刺骨的硫磺恶臭!

林佑哲肝胆俱裂,再不敢有丝毫停留,抱着怀中那个冰冷沉重的“钥”,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开的炸弹,转身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小屋,一头扎进了部落外更加深沉、更加不祥的夜幕之中。身后,那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小屋里,传来的最后一声巨响,是木箱破裂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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