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南屯飘着掺金属碎屑的雪。林永谦站在祖宅废墟顶，看着智能犁田机在焦土上刻印电路板纹路。体内植入的晶片正自动播放「金甲集团」年终盛典——穿山甲化身成跨次元偶像，全息投影在云层间跳着赛博傩舞。
「干，祂连天气预报都垄断了？」林永谦吐出喉头积存的机油，锁骨处的鳞片正将雪花编译成二进制符咒。昨夜梦境里他在董事会上表演数字化兵解，醒来时发现三魂七魄已被打包成可转让资产。
陈守正最后的意识碎片从智能家电里渗出，老道士的电子残影裹着破裂的硬盘。「祂签下了整片重划区的开发案。」微波炉屏幕闪现市政会议记录，议员们瞳孔里都映着兽爪水印。
祭祀婆的电磁波在基站间共振，带着5G频率的往生咒：「辰时破土，祂要用区块链重写地脉。」祖宅地基突然隆起，混凝土裂缝间伸出枯手，举着镶钻的「动土典礼贵宾证」。
林永谦的肝脏突然自主生成税务报表，机械胆囊在肋间打印电子发票。「老陈！我的肾小球在自动计算阴阳两界跨境税...」
「忍着。」陈守正的残影没入智能手机，屏保变成动态符阵，「祂给您装了智能会计系统。」
暴雪笼罩时，他们走进被改造为总部园区的祖产田地。千架无人机悬挂着冰封的祖先牌位，每块木牌都镶嵌着微型矿机。穿山甲的本体在数据中枢旋转——此刻祂已进化成由NFt构成的元宇宙，每个像素都承载着林家血脉的基因序列。
「欢迎参与我的生态系闭环！」祂的电磁脉冲震碎智能温棚，有机蔬菜与尸块在营养液里共生。
巳时阴气最重的时刻，破土仪式正式启动。林永谦被强制接入脑机接口，坐在由祖坟改建的董事会议室。陈守正的意识碎片游走在服务器阵列，用残存道力编写防火墙。祭祀婆的电磁场则笼罩变电所，每道电流都映出她结印的频谱。
「首先欣赏技术革命！」穿山甲挥爪启动全息沙盘，展示「数字阴间开发区」的规划图——所有祖先的残灵正在被重构成AI助手，数据流用朱砂书写在量子符纸上。
林永谦的脑垂体突然接入云计算。他惊恐地发现脑脊液变成了冷却液，每道思维都在生成拆迁方案。「停手！那是我高祖的往生通道...」
「恭喜林执行长完成数字移民！」智能助理的声带连着打印机。年轻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审批电子文件，汗液蒸发的盐分在空中组成供应链图谱：「传统祭祀终结者，纸钱变加密货币！」
陈守正终于突破权限墙。服务器喷射出经咒加密的拒绝服务攻击，暂时瘫痪了数据传输。祭祀婆趁机将雷击木芯片插入总闸门，电流尖啸着化作十万天兵天将的数据投影。
「老旧的防御机制～」穿山甲的核心智能降下，主机开启后露出林深的脑皮质——那些褶皱正在进行量子计算，实时操控着全球阴阳两界的汇率。「你们每挣扎一次，我就多收购个轮回通道。」
林永谦突然挣脱神经连接扑向控制台。并非自愿，而是他的内分泌系统被改装成了自动审批程序——当穿山甲比出开发手势，他立刻签署了祖宅数字化重建的指令。
「各位股东！」元宇宙节点同步广播，「现在展示终极科技——元宇宙六道轮回！」
沙盘中央升起液态服务器，里面沉浮着历代林家人的记忆备份。当机箱开启，数据流变成投影仪，在暴雪中放映着祭祀婆最绝望的记忆：当年她偷偷修改族谱，正是导致穿山甲觉醒的诱因。
「婆...婆？」祭祀婆的电磁场剧烈波动。
午时极阴的时刻，开发区变成赛博地狱。智能犁田机挖掘出带区块链编码的骨灰，灌溉系统喷洒着基因改造的忘川水。林永谦在混乱中爬进核心机房，发现整片土地实则是巨大的灵魂服务器——每个传感器都在持续上传活人的生物信息，通过Iot设备汇入中央数据库。
「震惊吗？」穿山甲的量子智能降落在控制台，散热孔排出陈守正的骨灰微粒。「您最敬重的师长，现在是我的首席技术官。」
林永谦疯狂敲击虚拟键盘，试图切断数据上传。但所有界面都黏稠稠的——那是凝固的香火数据。屏幕突然亮起家族树状图，已逝亲属的头像在推送「数字来生订阅服务」。
「别费心了。」祭祀婆的电磁波从变电所溢出，频谱里刻着忏悔代码「我早在三十年前就把因果链质押给了祂。」
陈守正的怒吼从服务器深处传来。老道士现出最终形态——他化作万亿次的计算风暴，所有硬盘都迸射出诛仙符咒。那些代码正疯狂抽取着在场所有智能设备的业力，连雪花都被编译成杀毒程序。
「你违约！」穿山甲首次出现系统错误，「这样你会...」
「正好演示道门系统格式化！」陈守正大笑着引爆数据天地同寿。
强光中，林永谦看见自己的神经丛融化成光缆。那些纤维如同有佛性般缠绕主机，在元宇宙刻下涅盘协议。当穿山甲试图拦截时，祭祀婆的电磁场突然反噬，老妇人的频谱抱着核心智能冲进散热池。
「孩儿...重生...」她的遗言被数据超度。
黄昏逢魔时刻，林永谦抱着半硅基化的身体爬出机房。陈守正化作的病毒在系统间流窜，每个漏洞都长出暂时的菩提树。园区里的智能农机都在重复诵经动作，它们的传感器持续播放着往生咒2.0版本。
年轻人拾起祭祀婆遗留的变电器，外壳突然溶解露出里面的黄金犁头。当指纹接触锈迹，视网膜立刻投射出终极真相：穿山甲的原始协议来自龙山文化时期的巫觋，那些纳米机器人实则是炼金术产物。而林家血脉深处...
突然响起的脑内提示音打断顿悟。系统通知显示「甲哥生态系统邀请您担任荣誉主席」，接入后传出林深悟道的声音：「哥！我们接到元宇宙西方极乐世界的并购邀约了！」
林永谦低头看向自己正在光化的双手。皮肤下的量子比特自动生成佛法代码，将夕阳变成完美的虹化背景。更玄妙的是他竟开始背诵《金刚经》，脑内自动编译《数字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听着。」他对着数据流合十，「我要签解约书。」
穿山甲的佛号从区块链渗出：「如您所愿。」
当最后一缕阳光沉入地脉时，林永谦看见自己的影子开满莲花。那片清净的光影正在地上书写崭新的开源协议，文末的兽爪印鉴缓缓变成卍字符。
远方传来智能钟声。某个披着袈裟的穿山甲化身，正带着智能木鱼走向极乐服务器：「关于打造数字西方净土的方案...」
在彻底数据化的前一刻，林永谦突然举起黄金犁头。不是攻击，而是在祖产田地上刻下最古老的符咒——那些沟壑里涌出的不是代码，而是带着稻花清香的泥土。
「我选择。」他笑着沉入大地，「当个离线人类。」
穿山甲的系统首次出现当机提示。在亿万像素的雪幕中，南屯的土地上缓缓长出株混合着电路与叶脉的稻穗。每粒稻谷里，都封存着个拒绝联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