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家里黏糊了一天,次日,杨柳醒来时,发现秦晏秋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窗边的小桌前看书。
“醒了?”他合上书,声音比平日柔和几分,“感觉好些了吗?”
杨柳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经过一整天的休息,她确实感觉精神了许多,连日的阴郁情绪也散了些许。
“好多了。”她轻声回答,注意到他今天换了件半新的军装,又忍不住问道:“今日你也在家吗?”
秦晏秋站起身,从门后取下杨柳那件略显陈旧的呢子外套:“在的,每次出任务回来都有几天假期的。快过年了,市里应该很热闹。我想带你出去走走,顺便置办些年货。”
杨柳愣了一下,前世今生加起来,她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体会过置办年货的喜悦了。
“可是...”她有些犹豫,“会不会太破费了?之前咱们已经买了许多了。”
秦晏秋轻轻将外套递给她,唇角微微上扬:“过年是一年中最重要的时候,破费些也是应该的。走,咱们先去吃早饭,这可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过年。”
最后那句话他说得轻,但杨柳听得真切,心头不由得一暖。
半小时后,他们坐上了前往市区的班车。车上大多是军属和休假的士兵,见到秦晏秋都会客气地打招呼,然后好奇地打量他身边的杨柳。秦晏秋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替她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市里的年货市场比杨柳想象中还要热闹。长长的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红彤彤的春联、各式各样的干货、难得一见的糖果点心琳琅满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子们嬉笑打闹声交织在一起,浓浓的年味扑面而来。
“这么多人...”杨柳不自觉地往秦晏秋身边靠了靠。前世她在李家过了几十个年,从未像现在这样为置办年货而感到雀跃。
秦晏秋低头看她:“跟紧我,别走散了。”他的声音很稳,让人莫名安心。
他们首先来到卖春联的摊位前。摊主是位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正在现场挥毫。
“同志,买副春联吧?保证来年红红火火,小日子甜甜蜜蜜。”老先生笑眯眯地推荐。
秦晏秋看向杨柳:“你喜欢哪副?”
杨柳仔细浏览着挂起来的样品,最后指着一副:“这个‘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不错,字好,意思也好。”
秦晏秋有些惊讶:“你知道这句诗?”
“嗯,上高中的时候老师教过的。”杨柳微微点头。
秦晏秋目光柔和:“你懂的真多,那就这副。”他付钱时,老先生一边卷春联一边笑道:“小两口真有眼光,祝你们新年和美,早生贵子!”
杨柳顿时脸红到耳根,秦晏秋咳嗽一声,接过春联,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我们去前面看看。”
接下来,他们买了干货、糖果,还有一对大红灯笼。秦晏秋坚持要买些花生酥和芝麻糖:“我记得你上次说过喜欢甜的。”
杨柳怔了怔,她确实随口提过一句,没想到他记住了。
越往市场里走,人越多。在一个拐角处,人群突然拥挤起来,杨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秦晏秋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自己身侧。
“小心。”他的手臂坚实有力,隔开了拥挤的人流。
杨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混合着冬日的清冷空气。这个距离太过亲近,她本该推开他,但莫名的,她没有动。
“谢谢。”她小声说,感觉脸颊发烫。
秦晏秋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就这样半护着她往前走。直到人少些的地方,他才自然地放下手臂,仿佛刚才的举动再寻常不过。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呦,这不是杨柳吗?”
两人循声望去,是李寡妇。她手臂挎着一个菜篮子,里面装着几个品相不太好的土豆。
杨柳客气的回了一句,“大娘,买菜呢!”
李寡妇似是有些炫耀般,高昂着头,“杨柳,我们庆平要和明月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喝喜酒啊。”
“哦,行,宴秋会去的,我到时候看看,要是有空我回去的。”杨柳不想和她继续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继续聊下去,赶紧结束话题,“李大娘,我们还有事,先不聊了,等以后有空再说。”
李寡妇看杨柳敷衍的样子,顿时不满了,她觉得杨柳和她儿子退了亲,就应该过得低调一些,惨一些,总归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满面红光,一副幸福美满的样子。
“哎呦,杨柳,你这是恨上大娘了啊。怎么说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好歹我也做了你这么多年的婆婆,我来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去看看我。傍上了秦营长就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土包子了!”
秦晏秋听到这些污蔑的话,有些生气,想要反驳她,杨柳一把拉住,冲他使了个眼色,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秦营长这是想打我老婆子吗?”李寡妇看着往前迈了一步的秦晏秋,底气不足的看着两人。
“我叫你一声大娘,就是看在同村的情意上了,你说让我去看你,那要以什么名义去看啊?李庆平的前未婚妻?你的前未来儿媳妇?那你不怕你现在的儿媳妇不高兴吗?”
杨柳轻蔑一笑,看着旁边有几个停下来看戏的围观群众,“我没记错的话,是你儿子在和我定亲以后,又瞒着自己定亲的事实看上了人家城里的姑娘,这叫什么?哦,我听说过一个词,叫出轨!古代叫奸夫淫妇!为了新欢,抛弃原有的未婚妻,这件什么,这又是什么行为?李大娘,要不我在这里好好的和大家说道说道,这里这么多人,要不让别人也看看你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到时候李庆平的名声不就打出来了!一个作风问题,估计是跑不了了吧?”
“你,胡说八道!以前我倒是看错人了,还从来不知道你有这么利的嘴。什么作风问题,我儿子和明月是……是……”李寡妇看着围在周边的人越来越多,也心虚的不行。
“哼!不和你说了,我和你没的说!”说完赶紧低头从人群里钻出去,灰溜溜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