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秦晏秋早就去营地了。杨柳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一边暗骂秦晏秋不是人,磨磨蹭蹭的收拾利落,提上一包自己做的点心,骑上自行车去了市棉纺厂。
她要去拜访她的干大哥王振国,王大哥在工厂系统里待了十几年,就是厂长都干了六七年了。他人脉广,路子熟,或许能给她指条明路。
棉纺厂门口人来人往,机器轰鸣声隐约可闻。杨柳登记后,在厂办门口等了一会儿,就看到王振国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工装,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杨柳妹子,你怎么来了?快,办公室里坐!”王振国见到她很是热情,连忙把她让进自己的办公室。
“大哥,没打扰你工作吧?”杨柳笑着把点心递过去,“自己做的,给您和嫂子尝尝鲜。”
“哎呦,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太客气了!”王振国接过点心,给她倒了杯热水,“怎么样?在学校工作还适应吗?爹前两天还念叨你呢,说你好多天没回去看看了。”
“适应,挺好的,孩子们都很可爱。”杨柳寒暄了几句,便切入正题,把自己想组织正式的缝纫小组,希望能接一些厂里零散加工活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王振国,也提到了对政策风险的顾虑以及秦晏秋想的那个“参与革命建设”的名头。
王振国听完,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眉头微微皱着:“妹子,你这个想法是好的,想帮衬军属,不过……”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现在这风向,确实得小心。你们用那个名头,算是打了个擦边球,但关键还得看具体怎么做。”
他喝了口水,继续分析:“你想直接从厂里接大订单,比如成批的工作服,那几乎不可能。这些都有固定的采购渠道,要么是国营被服厂,要么是规模很大的集体企业,手续复杂,不是咱们这种小打小闹能碰的。”
杨柳的心沉了一下,但看着王振国似乎还有话说的样子,便耐心听着。
“但是,”王振国话锋一转,眼睛里露出精明的光,“厂里除了这些大订单,平时还有很多零星的、应急的小需求。比如哪个车间临时需要一批特定的防尘罩、机器套;工会搞活动要做些横幅、袖标;甚至厂里招待所换下来的旧窗帘、床单需要改改再利用……这些活儿,量不大,时间紧,走正规采购流程太麻烦,很多科室负责人就愿意找信得过的、手脚麻利的人私下做了,账目也好处理。”
杨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对啊!大订单抢不到,可以从小处、从零散处着手!这些零活看似不起眼,但积少成多,而且正好适合她们这种灵活的小队伍!
“大哥,您是说……我们可以从这些零散活儿入手?”
“对头!”王振国赞赏地点点头,“妹子你脑子转得快。不过,光等着活找上门不行,你得主动出击。”他身体前倾,声音更低了,像是在传授什么秘诀,“首先,你得有‘样品’,让人家知道你们能做,而且做得好。就比如你们现在做的这个套袖,拿几个做工好的当样品。”
“其次,要有人帮你‘递话’。像我们厂,各车间主任、后勤科长、工会主席,这些手里有点小权、能接触到这类需求的人,你得想办法认识一两个,或者通过熟人引荐。不用多,一两个关键人物就行。让他们知道有你们这么个小缝纫队伍,手艺好,价格公道,做事靠谱。”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王振国神色郑重起来,“嘴要严,账要清。不管是接活还是结算,都要干干净净,不留首尾。小恩小惠可以有,但不能过分。只要你们活儿做得好,守规矩,时间长了,口碑出去了,活源自然就慢慢多了。”
这一番话,如同拨云见日,顿时让杨柳豁然开朗!她之前只想着怎么接“订单”,却没想到可以从“零活”切入,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些人情世故和门道。王振国这是把在工厂里摸爬滚打十几年的经验,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她了。
“大哥!真是太谢谢您了!”杨柳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您这可真是给我指了条明路!我回去就按您说的办!”
“自家人,客气啥。”王振国摆摆手,又想了想说,“这样,你先回去准备样品。过两天,我们厂后勤科好像要订一批擦机床用的棉纱套,量不大,但要求吸水性好。我帮你问问,看能不能把这个小活拿下来给你们试试水。”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杨柳连连道谢。
从棉纺厂出来,杨柳觉得天上的太阳都格外明媚。她骑着自行车,迎着微风,心里充满了干劲。
先回去和赵大嫂、翠花嫂子把现有的订单做到最好,精选出样品;然后,通过王大哥的关系,拿下棉纺厂那个试水的棉纱套小订单,打响第一炮;同时,再让秦晏秋留意一下,看部队后勤或者兄弟单位有没有类似的小需求……
路子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找对方法,一步一个脚印,她相信,这支小小的缝纫队伍,一定能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来。
有了王振国大哥指明的方向,杨柳心里更加坚定了,但她深知,这件事单靠她一个人是绝对忙不过来的,尤其是在她还要兼顾学校教学工作的情况下。她需要一个可靠的核心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