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张明月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李大丫,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狡辩!”
她不再看李寡妇那张因为惊恐而扭曲的脸,转而面向村民,声音提高,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悲痛和愤怒汹涌而出。
“各位乡亲!你们很多人都是做父母,做爷爷奶奶的人。你们评评理,就在半年前,我怀着我丈夫李庆平的孩子,已经六个多月了,就是这位口口声声说疼爱孩子的婆婆,李大丫!她不知道从哪里听信了骗子的话,认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为了成全她要孙子的心愿,弄来了一种叫做‘换胎药’的毒药!”
她顿了顿,强忍着喉头的哽咽,继续道:“她骗我说那是安胎的药,每天逼着我喝加了药的鸡汤。结果呢?结果我大出血,被送到医院,不仅孩子保不住,我自己也差点死在医院里。医生说那是个男孩,身体已经成型了,可是就这么活生生被他的亲奶奶李大丫毒死了!”
“你放屁!那药就是保胎的!是你自己身体不行!”李寡妇歇斯底里地喊道,试图用声音压倒对方,以此显出自己没有错。就算错了,她也不可能承认的。
“保胎的?”张明月猛地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了那个牛皮纸袋,从里面抽出了几张盖着红章的文件,高高举起,“大家看看!这是医院出具的诊断证明!上面清清楚楚写着,‘疑似药物引起的胎盘早剥,导致妊娠终止’。还有这个!”
她又抽出另一张纸,虽然看不清具体内容,但她的话掷地有声:“这是公安局出具的关于假药贩子王大妮售卖‘换胎药’害人的情况说明。上面明确记录着,你,李大丫,就是从她那里购买的假药。公安局的同志就是因为这个都找上门了,让我警惕别误吃了假药。哈哈哈,可是这个药我早就吃了,所以我的孩子也没了。”张明月笑得大声,神情都有些癫狂。
“可恨我当初刚没了孩子,看到你为了照顾我忙前忙后的,满心感动,还曾下决心要对你好。哈哈哈,我真是可笑至极!”
张明月现在悲痛的像是喘不动气,她将文件朝向人群,虽然村民们大多不识字,但那鲜红的公章和张明月言之凿凿、悲愤交加的神情,具有极强的说服力。
张明月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们知道什么是‘换胎药’吗?就是那种号称吃了能把孕妇肚子里的女娃变成男娃的药,那是彻头彻尾的封建迷信的毒药!李大丫!你就是因为想要孙子,就因为你这愚昧透顶、重男轻女的思想,亲手毒死了你自己的亲孙子,也差点害死我。真是报应啊!”
她的话像一颗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
“天哪!换胎药?还有这种东西?”
“李寡妇她……她真干得出这种事?”
“怪不得庆平媳妇这个疯样子,原来孩子被李寡妇弄没了……”
“这也太毒了!那可是她亲孙子啊!老李要是知道,不得从坟里爬出来掐死她!”
“愚昧啊!真是愚昧害死人!”
村民们的议论声如同潮水,瞬间将面色惨白、浑身发抖的李寡妇淹没。
她看着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听着那些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谴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辩解在铁一般的事实和汹涌的舆论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她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只能徒劳地重复着:“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我也是为了她好,女人只有有了儿子才行……”
“为了我好?”张明月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无比恶心,“李大丫,收起你这套吧!你就是为了你那个可笑的‘传宗接代’的念头。你不仅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毁了我的家。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当着所有乡亲的面,撕下你这张伪善恶毒的画皮。让你尝尝,什么叫千夫所指,什么叫身败名裂!”
张明月站在杨家村的老榆树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苍白而决绝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刚才那番血泪控诉,已经让围观的村民炸开了锅,各种议论、指责、难以置信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李寡妇身上。
然而,张明月觉得还不够。仅仅是揭露真相,不足以平息她心中那焚心蚀骨的恨意。她要彻底斩断与这个肮脏、恶毒的人一切联系,她要让李寡妇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最后一丝属于“李家人”的空气都挤压出去。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村民,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尖锐,而是带着冷静下来的平静:“各位乡亲,今天,也请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恨意:“从我踏出这个村子开始,我,张明月,与李家,再无任何瓜葛!我会和李庆平离婚,以后我不是他李庆平的妻子,更不是她李大丫的儿媳妇!”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鄙夷:“我嫌脏!我怕!我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像我的孩子一样,被自己所谓的亲人,用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药,悄无声息地害死!”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再次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哗然。断绝关系!这在极其看重宗族血缘的农村,是极其严重的事情。而且离婚这种事情在这个年代本身就是极为罕见的。
李寡妇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她尖声叫道:“明月,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庆平他不会同意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我呸!”张明月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她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嘲讽,“李大丫,在你给我下药的时候,你可曾想过我们是一家人?在你害死你亲孙子的时候,你可曾想过骨肉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