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嘹亮的号角声将林越从浅眠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大学的宿舍里。但映入眼帘的粗糙石壁和身下硬实的石床,瞬间将拉回现实——他依旧在那个名为大荒的陌生世界,风狼部落。
昨夜的经历如同梦境,尤其是灵魂深处那两次与遥远星辰的微妙共鸣。他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平静如常,仿佛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林越!起来了吗?”风岚充满活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部落晨练要开始了,老村长让你也去看看!”
“来了!”林越应了一声,迅速整理了一下身上粗糙的麻布衣服,推门而出。
晨光下的风狼部落,与夜晚的静谧截然不同,充满了蓬勃的朝气。空地上,数十名部落的青少年,从七八岁到十六七岁不等,正整齐地列队。他们赤裸着上身(无论男女,仅以皮甲或布带遮住关键部位),露出古铜色的皮肤和线条分明的肌肉,正在一名魁梧教习的带领下,演练着一套古朴而充满力量的拳法。
嘿!哈!
呼喝声整齐划一,伴随着拳脚破空的声音,带着一种原始的、蛮荒的力量感。他们的动作并不花哨,但每一拳,每一脚,都调动着全身的肌肉,隐隐牵动着周围空气中某种奇异的能量。
“这是在‘淬体’?”林越站在场边,低声问身旁的风岚。
“没错!”风岚看着场中的少年们,眼中带着自豪,“这是我们风狼部落的基础淬体拳法——‘狼突拳’。通过特定的动作和呼吸,引动天地间最基础的灵气冲刷肉身,打熬筋骨气血。看他们的皮肤!”
林越凝神看去,果然发现,那些少年在发力时,皮肤表面会泛起极其微弱的、类似古铜色的光泽,仿佛覆盖了一层无形的铠甲。
“那是淬体初成的标志,‘铜皮’境。”风岚解释道,“再往后,还有‘铁骨’、‘银血’、‘金身’等境界。只有将肉身淬炼到一定程度,气血足够旺盛,才能感应并承载‘骨文’的力量。”
淬体境,铜皮,铁骨,骨文……一个个陌生的名词涌入林越脑中,让他对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有了初步的认知。这完全是一条依靠开发自身潜能,引动外界能量的进化之路,与他所知的科学体系迥异,却又隐隐符合某种能量守恒与转化的规律。
“你好像……很懂?”林越看向风岚。
风岚挺了挺胸膛,略带得意:“那当然,我可是我们年轻一辈里,最早达到‘铜皮’境巅峰,快要触及‘铁骨’的人之一!”她随即又有些惋惜地看着林越,“可惜你身体太弱,气血不足,现在连最基础的淬体都承受不了,强行修炼反而会损伤根基。”
林越默然。他一个现代都市亚健康青年,在这群从小与野兽搏杀、在恶劣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大荒少年面前,确实弱得像只鸡仔。
这时,老村长石云峰也缓步走了过来,站在林越身边,看着场中刻苦修炼的少年们,目光深邃。
“林越小友,感觉如何?”老村长温和地问道。
“很震撼。”林越如实回答,“这种纯粹开发人体潜能的方式,与我……模糊记忆中的一些锻炼理念,完全不同。”
老村长微微一笑:“天地万物,皆有其运行之理。淬体,是挖掘自身小天地;而骨文,则是沟通外界大天地的桥梁。”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轻轻一划。
刹那间,林越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老村长的指尖,一点微弱的、带着古朴沧桑气息的亮光浮现,随即勾勒出一个简单却充满玄奥意味的奇异符号!
那符号如同拥有生命,微微颤动,引动着四周的光线都向其弯曲,一股沉重、稳固的意念散发开来。
“这是一个最简单的‘山’文。”老村长散去符号,解释道,“观想山岳之形,理解其厚重稳固之意,以自身气血精神为引,勾勒其‘神韵’,便能引动相应的天地之力加持己身。骨文万千,各有神异,或用于攻伐,或用于防御,或用于疗伤,奥妙无穷。”
林越心中巨震!
这“骨文”,与他所知的任何一种文字都不同。它更像是一种直接描述宇宙规则、能量形态的“代码”或“公式”!观想其形,理解其意,勾勒其神韵,这不正是一种对自然规律的认知和运用吗?
只是,这个世界用的是“气血精神”这种唯心的能量作为编程语言,而他熟悉的科学,用的是数学和物理定律。
两者看似殊途,但追求的,似乎都是理解并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
“骨文……规则之文……”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的光芒。
老村长看到他的神情,眼中讶色更浓。寻常人初次接触骨文,要么茫然,要么敬畏,但林越眼中闪过的,却是一种近乎“解析”般的理性光芒。
此子,果然不简单。
“看来小友对此颇有感触。”老村长笑道,“不必心急,先养好身体。肉身是渡世之筏,神魂是操舟之人,二者皆不可废。”
晨练结束后,风岚被叫去帮忙处理狩猎带回的猎物。林越一个人留在空地上,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淬体拳法和老村长演示的骨文。
他尝试着模仿那些少年的动作,但才做了几个,就感觉肌肉酸痛,气喘吁吁,根本无法连贯,更别提引动什么灵气了。
“果然不行吗……”他苦笑着停下,擦了擦额头的汗。
难道在拥有力量之前,他只能作为一个被保护的累赘存在?
他不甘心。
坐在那块熟悉的、能眺望南部天际的石头上,他再次尝试集中精神,去感应体内的星核碎片。这一次,他不再试图“命令”或“驱动”它,而是像科学家观察未知现象一样,只是静静地“感知”它的存在。
放空思绪,摒弃杂念。
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在他快要放弃时,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冷的触感,从意识深处传来。
找到了!
那感觉如同黑暗中一颗冰冷的、沉睡的钻石。他尝试着用“意念”去轻轻触碰。
嗡——
一股微弱至极,但清晰无比的清凉气流,仿佛被唤醒,从那“钻石”中流淌而出,瞬间流过他干涸的经脉和疲惫的肉身。
酸痛感如同被清泉洗涤,迅速消退,精神上的疲惫也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焕然一新!
虽然这股气流很快又沉寂下去,并没有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力量增长,但林越心中却涌起巨大的狂喜!
星核碎片,并非完全沉寂!它能够响应他的呼唤,哪怕只是释放出微不足道的一丝能量,也证明了希望的存在!
而且,他找到了与它沟通的正确方式——不是强行驱使,而是以精神去共鸣,去引导!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南部天空。白昼里,那颗带着蓝晕的星辰已然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联系已经建立。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喧哗声从部落门口传来。
“快!抬到祭坛那边去!”
“小心他的伤口!该死的黑山部落的杂碎!”
“巫医!快去请巫医!”
林越循声望去,只见几名部落战士正抬着一个浑身是血、陷入昏迷的猎人,急匆匆地奔向村落中央的祭坛。那猎人身上有着恐怖的撕裂伤,似乎是被什么猛兽利爪所伤,但伤口处缠绕着一股不祥的、带着腥臭的黑气,连部落常用的止血草药都无法生效。
老村长石云峰已经快步赶了过去,他检查了一下伤者的伤势,眉头紧锁。
“不是普通的兽伤……这黑气,带着腐蚀神魂的毒性,是‘蚀魂狼’!它们通常只在黑山部落活动的区域出没……”山叔在一旁沉声说道,脸上带着愤怒与凝重。
“蚀魂狼?”风岚也闻讯赶来,看到伤者的惨状,俏脸发白,“它们怎么会跑到我们部落的猎场来?”
老村长没有说话,他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尖再次亮起微光,一个比之前演示的“山”文更加复杂、带着生机气息的骨文在空中凝聚,缓缓印向伤者的伤口。
然而,那骨文接触到黑气的瞬间,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光芒迅速黯淡,而那黑气只是稍微淡了一点点。
老村长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的‘愈’文,驱散不了这蚀魂之毒。需要更强大的净化之力,或者……特定的解毒草药,但那些草药生长在危险的黑风涧……”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伤者的亲人开始低声啜泣。
林越站在人群外围,看着那纠缠不散的黑气,心中莫名一动。他灵魂深处的星核碎片,似乎对那黑气产生了一种本能的、极轻微的排斥感。
星辰之力……是否能净化这种污秽?
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
他看着焦急的风岚,看着面色凝重的老村长,看着悲痛欲绝的部落族人……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弱,星核的力量也微乎其微。
但是,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挤开人群,走到了老村长面前。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低声开口:
“老村长,或许……我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