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洞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林越沉浸在对星族信物的研究与对“寰宇星火图”的完善中,不知日夜。骨片传递的信息,如同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层次的大门,也为他戴上了更加沉重的枷锁。他必须赶在所谓的“危机”全面爆发之前,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能够点燃那尊“噬星邪灵”的“薪柴”。
星辰殿的资源与底蕴,此刻成为了他最重要的助力。
赵执事送来的清单中,有几样东西引起了林越的极大兴趣。其中一份,是半块记载着某种古老“星火锻体术”的残破玉简。这种锻体术并非单纯淬炼肉身,而是引动星辰之火与地脉之火,内外交淬,不仅强健体魄,更能进一步加深修士与星辰、火焰法则的亲和,并提纯灵力。正好与他修炼的《大日焚天诀》和星火灵力相辅相成。
另一件,则是一小瓶“星髓地火乳”。此物乃是星辰精华与地心火脉在极端特殊条件下,历经万年才能孕育出的天材地宝,兼具星辰的浩瀚生机与地火的精纯暴烈,对于修炼星火之道的修士而言,是淬炼星火之种、拓展经脉、巩固根基的无上圣品。即便在星辰殿库存中也仅有这么一小瓶,一直被视若珍宝,如今却对林越完全开放。
林越没有客气。他一边参悟那“星火锻体术”,一边每日取用一滴“星髓地火乳”辅助修炼。
修炼过程异常痛苦。星辰之火与地脉之火入体,如同无数细小的针尖与烙铁,在经脉与血肉中肆虐、灼烧、锤炼。若非他已凝聚星火之种,肉身经过多次淬炼,又有“寰宇星火图”不断调和引导,恐怕瞬间就会被这狂暴的力量烧成焦炭。
但痛苦之后,收获亦是巨大。他的经脉在一次次的灼烧与修复中变得更加坚韧宽阔,能够容纳更磅礴的星火灵力奔流;血肉骨骼被反复淬炼,密度与强度不断提升,隐隐泛着淡金色的金属光泽;丹田中的星火之种,在吸收了“星髓地火乳”的精粹后,光芒愈发璀璨凝实,体积虽然增长缓慢,但其核心处,仿佛正在孕育着某种更玄妙的变化。
他的修为,在扎实无比的根基上,稳步朝着银血境巅峰迈进。更重要的是,他对星辰与火焰法则的理解,以及对“寰宇星火图”的掌控,都在飞速提升。这幅大道之图不再仅仅是识海中的投影,开始隐隐有与现实空间产生共鸣的趋势,林越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种“域”的雏形门槛。
在修炼之余,林越发动星辰殿的力量,开始搜寻“定界石”其他碎片的下落。完整的定界石是聚齐“三钥”的关键之一。他根据手中这枚碎片的气息与法则特性,制作了简单的感应罗盘,分发给殿内一些值得信任、又擅长外出游历或探查的弟子,许以丰厚奖励,让他们留意相关线索。
同时,他也通过赵执事,不动声色地打探补天阁内,尤其是刑罚殿雷震一系的动向。雷震长老的敌意显而易见,林越不会天真地以为对方会就此罢手。
果不其然,数日后,赵执事带来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副殿主,最近宗门内……有些风声。”赵执事压低声音,“有人暗中传言,说您身怀重宝,却引来焚天阁等强敌敌视,恐为宗门招致祸端。还有人说……您在秘境中行事……或有不当之处,才导致焚天阁弟子身亡,炎赤尊者震怒。这些流言虽未明指,但传播甚广,恐对副殿主名声不利。”
林越眼神微冷:“可知源头?”
赵执事摇头:“流言如同水面涟漪,难觅源头。但老朽隐约感觉,与刑罚殿某些人脱不了干系。另外……阁中几位平日与雷震长老交好的长老,近日也频频聚会,不知商议何事。”
“跳梁小丑罢了。”林越淡淡道,“清者自清。阁主既信我,些许流言,不足为惧。不过,还是要多谢赵长老提醒,我会留意。”
他心中明白,这是雷震开始用软刀子割肉了。散布谣言,制造舆论压力,挑动宗门内某些保守派或嫉妒者的情绪,试图孤立自己,甚至逼迫阁主改变态度。手段虽然老套,但往往有效。
“还有一事,”赵执事面色更加凝重,“老朽得到一些外围弟子的传讯,近日补天阁山门外围,似乎多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修士在徘徊窥探,气息驳杂,其中……似乎有焚天阁功法的痕迹,还有一些……很古老的世家特有的灵力波动。”
外部的压力,也开始逼近了。雷震果然将他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林越沉吟片刻:“加强星辰殿及观星洞附近的警戒。通知阁主与木尘长老了吗?”
“已经禀报。阁主已下令加强山门守卫,并让各殿提高警惕。木尘长老也让我转告副殿主,请务必小心,若无必要,近期尽量不要离开宗门核心区域。”赵执事道。
“我明白。”林越点头。看来,短暂的平静期要结束了。补天阁虽强,但也不可能为了他一人,同时与焚天阁及多个古老世家彻底开战。压力,最终还是会落回到他自己身上。
必须更快!林越握紧了拳头。
战武堂,演武场。
“轰!轰!轰!”
沉闷如雷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场中,石昊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汗水淋漓,肌肉块块隆起,如同精铁浇铸。他正与一具高达三丈、通体由“黑曜玄铁”铸就、刻满加固符文的巨力傀儡对轰!
这巨力傀儡是战武堂测试弟子肉身力量的终极工具之一,全力激发下,一击之力堪比化灵境中期修士的肉身爆发。寻常银血境弟子,能与之对撼三五拳不落下风便算优秀。
然而石昊此刻,却与这傀儡硬碰硬对轰了上百拳!他双拳早已皮开肉绽,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但他眼中却燃烧着狂热的战意,仿佛不知疼痛为何物!每一拳砸在傀儡身上,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傀儡体表的符文剧烈闪烁,坚不可摧的黑曜玄铁上,竟出现了细密的凹陷!
周围,数十名战武堂弟子早已看傻了眼,连几位负责监督训练的执事长老,也是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
“这小子……是妖兽变的吧?”一名长老喃喃道。
“何止!寻常妖兽也没这么变态的力气和恢复力!你看他的伤口,正在自己愈合!”另一名长老眼尖,指着石昊拳头上那正在以肉眼可见速度止血、结痂的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气血如汞,生机如龙……这是传说中‘荒古圣体’的雏形?”一位年纪最长的长老捻着胡须,眼中精光爆闪,“即便不是,也相差不远了!捡到宝了!传令下去,所有淬体资源,优先供应石昊!不,将‘地火淬体池’和‘万钧重力室’也对他开放!老夫要看看,这块璞玉,能被打磨到什么程度!”
石昊对此浑然不知,他只是觉得越打越畅快!体内那股仿佛永远用不完的力量,在这极致的对抗中,被一点点激发、掌控、凝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似乎在变重,血液流动的声音如同江河奔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流。
终于,在第三百拳对轰后——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
那具坚不可摧的黑曜玄铁巨力傀儡,胸口位置,竟然被石昊硬生生轰出了一道裂痕!
全场死寂。
石昊也愣了一下,看着自己血肉模糊却仿佛泛着金属光泽的拳头,又看了看傀儡胸口的裂痕,咧嘴一笑:“好像……劲儿用大了点?”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狂喜的大笑。
“好!好小子!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战武堂的真传首席!”那位年长长老拍案而起,大声宣布。
石昊挠了挠头,嘿嘿傻笑。他不在乎什么首席不首席,只觉得在这里打架……哦不,是修炼,真带劲!林大哥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
清冷的月华,洒落在星辰殿附近的一座精致小院内。
苏清鸢并未闲着。她在补天阁的身份是贵宾,行动相对自由。这几日,她除了自身修炼,也在暗中替林越留意着宗内外的动向。
月神宫圣女的身份,让她能够接触到补天阁一些高层女修,以及负责情报与外交的部门。通过一些隐晦的交流与情报交换,她了解到,焚天阁炎赤尊者近期确实动作频频,不仅加大了悬赏力度,似乎还在联络几个与焚天阁交好、且对星族传承同样感兴趣的古老世家,欲结成同盟,共同向补天阁施压,甚至可能……采取更激烈的行动。
此外,她还察觉到一个令人不安的迹象:补天阁内部,似乎有一股暗流,正在尝试将林越“塑造成”一个为宗门引来强敌的“麻烦人物”,并隐隐将木尘长老一派也牵扯进去。这背后,显然有内部人士在推波助澜。
“树欲静而风不止。”苏清鸢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那轮清冷的明月,低声自语。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忧虑,但更多的是坚定。
她取出一枚月白色的传讯玉符,这是月瑶长老留给她的紧急联络方式。略一沉吟,她还是将补天阁内外的最新动态,以及自己的担忧,简要地烙印进玉符,然后将其激发。一道微不可查的月华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夜空,朝着月神宫的方向飞去。
月神宫或许不能直接介入,但至少可以提供情报支持,甚至在关键时刻,施加一些影响力。
做完这些,她转身,看向观星洞的方向。她能感觉到,那里正有一股日益强大、且与她星月共鸣越来越紧密的气息,在沉寂中积蓄着力量。
“林越,无论风雨多大,我都会与你并肩。”
她轻声说道,仿佛是说给远在观星洞中的人听,又仿佛是说给自己听。
刑罚殿,地下密室。
雷震长老面前,悬浮着一面水镜。镜中呈现的,并非人影,而是一团不断扭曲变幻、仿佛由阴影构成的模糊面孔。
“消息已散播出去,外部压力也在聚集。”雷震对着水镜沉声道,“但清虚子对那小子护得紧,星辰殿也被他经营得铁板一块。常规手段,恐怕难以动摇其根本。”
阴影面孔发出一阵嘶哑难听的笑声:“雷长老何必心急?好戏,才刚刚开场。焚天阁与那几个世家,可都不是有耐心的主。当外部压力大到一定程度,即便清虚子,也要考虑宗门整体利益。届时,那小子要么交出部分传承和信物以求和解,要么……就只能离开补天阁的庇护,独自面对狂风暴雨。无论哪种结果,不都是雷长老乐见的吗?”
雷震眼中寒光闪烁:“你们答应我的东西……”
“放心。”阴影面孔道,“只要那小子身上的传承和信物到手,属于你的那一份,绝不会少。古老的星族传承啊……嘿嘿,足以让我们,都再进一步!”
水镜波纹荡漾,阴影面孔逐渐淡去。
雷震收起水镜,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林越,木尘……你们就好好享受这最后的安宁吧。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什么叫……举世皆敌!”
观星洞内,正引导着一缕星髓地火乳淬炼经脉的林越,忽然心有所感,眉头微蹙。
丹田中的星火之种,毫无征兆地轻轻悸动了一下,仿佛感应到了某种遥远而恶意的窥探。
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星火流转,望向洞外仿佛永恒寂静的夜空。
山雨欲来,暗流已至。
但他心中,却无半分畏惧,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与昂扬的战意。
“来吧。”
他低声自语,随即再次闭上眼睛,更加专注地投入到修炼之中。
风暴前的寂静,最为压抑。
而风暴本身,往往也蕴藏着……突破与新生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