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明依旧在处理特殊事务局的材料。今天主要看人员申请,有的经过人事部筛选,有的则是利用权限内部推荐。
他还在认真审查每一个人的资料。
内部推荐又多了一人。
“哎,怎么回事,内推的人怎么有点多?”
张震明看着内推人数,居然有十来个。
“都往我天南局挤?
西部高原天天跟荒兽拼命,缺人缺得嗷嗷叫;
东部沿海要应对变异海潮;
北部山脉的哨岗都快没人,哪个不比我们这里压力大?”
他摇了摇头,继续审查。
然而内推人数,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人数短时间之内,竟然飙升到了三十多个。
“怎么回事?难道是退伍人员觉醒职业者人数飙升了吗?”
但职业者登记系统并没有大规模异常提示。
在他疑惑之时,通过内部渠道推荐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五十多人。
“卧槽,别啊,我忙不过来了啊,别都过来天南啊,西部,东部,西南,东南,北部都缺人。”
张震明想暂时关闭内部推荐渠道。
但还没等他关闭,内推渠道已经直接拉到百人限制。
“卧槽,出什么事了吗?”
张震明觉得不对劲。这是大规模觉醒?还是其他区域的事务局人员想转岗过来?
念头刚起,就被他自己否定了,没有大规模突发事件或策略变动,这种跨区调动潮极不寻常。
很多人事部那边也接收到大批量转岗申请。
林深作为负责人,一阵头大,这些申请转岗的人员,基本都来自于中部行政区,那是秩序之城所在。
按道理来说,中部是最好的发展区域,这些人怎么会转岗?
张震明知道自己不能继续摸鱼,审查速度加快,作为筑基期,看一眼就够了。
这些申请者,都是中部特殊事务局的中坚力量,有的实力强大,有的精于科技研发,有的精于战斗建模。
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离开,甚至可说是“逃离”秩序之城这个安全核心,只能说明那里的某种“气候”已经让坚守原则的人无法呼吸。
也在这时,他个人终端接收到联入申请。
低头一看,好几个人都在请求通讯。
先接通一个。
王逸。
一个半身全息投影出现,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寸头小伙,五官周正有正气,鼻梁笔挺。
但此刻,他眼圈泛红,眼中布满血丝,似乎哭过,更深处是一种信仰摇晃后的痛楚。
“张局长,能不能把我的内推申请给批了!赶紧的,很着急!”
王逸的情绪有些不对,似乎压抑着沸腾的怒火,又像强忍着某种深刻的恶心感。
“我这边内推爆满,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说明一下?你们朱局长呢?”
“我不想说,”王逸别过脸,腮帮子动了动,像是在咬牙,“但是推荐上已经把情况说明了。”
通讯挂断。
接通另一个人的。
“张局长,快快通过我的申请,中部特殊事务局一秒都不想多待了。”对方语速极快,声音里透着疲惫和决绝。
挂断。
一个接一个。
每个人对中部特殊事务局的意见都很大,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失望,就像是亲眼看着某种神圣的东西在自己面前崩塌、腐烂。
张震明不再接通讯,他快速调出王逸的推荐表,目光锁定在“补充说明”一栏:
【中部特殊事务局已背离初衷信念,罔顾人伦底线,高层决策倾斜,朱局长更是‘真实智慧’、所谓‘理性实用主义’的带头人,意图引入并合法化语者体系修行理念。
新晋筑基修士刘志嘉在会上公开赞扬语者哲学之“高明”与“务实”,贬斥现有正义信念为“迂腐空谈”。
现场氛围已非讨论,近乎布道,我等理念不合,不愿同流。】
文字简短,但张震明能读到背后的惊涛骇浪。
他立刻搜索关键词,找到了正在进行内部直播的中部事务局高层扩大会议,点了进去。
此时此刻,在秩序之城。
中部特殊事务局顶层环形会议中心。
刘志嘉终于挺直了腰杆。果然在乱世之中,只要有实力,就有话语权。
他以为自己是文明的先驱,这条路只有他在艰难前行。后来他才发现,原来这条路也有人在负重前行。
也有人像他一样,为了文明的存续而努力。而这些人和自己一样身居高位。于是他们觉得,既然有能力,帮助更多的人,为什么要默默承受?完全可以联合起来,为民众撑起一片天。
“在传统修行路被认为已然断绝的时候,我的信念崩塌了。”刘志嘉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寂静的会场,清晰,平稳,带着一种经过精心打磨的、“理性”的感染力,“但是我没有放弃。愚蠢的人,只会对语者的修行体系避如蛇蝎。”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台下那些面色紧绷的人。
“但是,只有拥有真实智慧的人才会明白,能量并没有善恶之分,善恶只在于使用它的人。刀可以杀人,也可以救人。灰雾的力量,同样如此。”
“骄傲的人,无法接受更先进的概念。为什么有人对语者‘黑色生命力’的说法,嗤之以鼻?因为他们不敢面对自己的黑暗,也不想承认自己的黑暗面。他们在恐惧真实的自我。”
“但我刘志嘉,为了延续祖宗的传承,毅然决然地踏上这条路。接纳最真实的自我,接纳那些被压抑的、鲜活的情感力量。”
他的声音微微抬高,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颤音,“原以为我在这条路上是孤独的……我曾在黑夜里痛哭流涕,好像文明存续的重担,只有我一个人在承担。”
说到这里,刘志嘉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圈泛红。他被自己感动了,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真实的颤抖。
“可是,我后来才发现……原来我还有同伴。”他看向主席台上微微颔首的朱明桓局长,又看向台下前排不少眼神闪动、气息与他隐隐共鸣的同僚,脸上露出一种“找到家人”的欣慰,
“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原来这世上,清醒而智慧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原来还有人和我一样,愿意接纳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包容那些所谓的‘黑暗’。”
“而语者,这个被许多人污名化的存在,它至少撕开了虚伪,让我们看到了世界真实能量的本质!
它告诉我们,恐惧、愤怒、贪婪、甚至恨意,这些被我们极力压抑、视为糟粕的情绪,它们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澎湃的‘黑色生命力’!
当我们不再排斥那些与生俱来的情绪,当我们让恶意、愤怒、野心与灰雾自然纠缠,”
他伸出手掌,一缕精纯却令人隐隐不适的灰色能量盘旋而起,“便会发现,自己是如此充满活力!前路是如此清晰畅通!实力提升,水到渠成!”
台下,一部分人不由自主地点头,尤其是那些已经尝试并感受到力量快速增长的人。
他们身上散发着类似的、混浊的情绪能量波动。
这时,中部事务局的朱明桓局长轻轻鼓了鼓掌,声音温和却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来:“刘志嘉同志说得很好。拥有理性智慧的人,不会排斥自己的任何一面,而是学会接纳、引导、运用。
我们一直以来,或许都活在过多的自我束缚之中。但必须说明一点,”他语气转为严肃,
“我们只会吸收、研究语者修行概念中的合理成分,但绝不会全盘接受,更不会成为情绪的傀儡。
我们依然是心怀悲悯、肩负责任的个体,我们的目标,始终是大爱众生,守护文明。”
更多的人点头附和。会场的气氛开始倾斜。
刘志嘉得到鼓励,语气更加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凌厉:“我们明明有一条更易行走、更能快速获取力量以应对危机的大道,却被一些自以为是、固步自封的人,妄图将众生指引到歧路上去!”
他目光如电,猛地射向台下几个熟知的支持莫道行理念的人,最后仿佛透过镜头,看向所有观看者。
“没有错,我说的就是莫道行!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被他的那套词藻堆砌所迷惑,但既然你在这里,听到了我的话,或许也是命运让我点醒你。”
“去特么的‘明心见性’!”他突然爆了句粗口,声线因激动而破音如狂吼,“他懂什么叫心?什么叫性?我们的本心本性是什么?是鲜活的生命力!是包括一切原始本源的真实存在!
他教的又是什么?是压抑!是克制!是阉割掉我们最强大的情感动力,抹杀我们真实的‘黑色生命力’!”
“居然还有人拍手叫好?”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嘲讽,“那套所谓的‘职业者’体系和慢吞吞的心法,不过是愚弄大众、延缓我们获取强大力量的骗局!是文明的歧路!是毁灭的选择!”
他的话像刀子,割裂着会场。赞同者觉得酣畅淋漓,戳破了虚伪;反对者则气血上涌,感到彻骨的荒谬和愤怒。
刘志嘉类人,是怎么走到高位之上的?连负责人朱明桓都公开表示欣赏。看看在场那些身居管理职、研究主管、行动队长位置的人,不少都流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秩序联盟的中枢,正在被一种冰冷的“真实智慧”侵蚀。
“因此,我认为,”刘志嘉话锋一转,提出了更具体的建议,声音恢复了“理性”的平稳,“我们完全可以施行经过改良的语者修炼体系。取其力量精华,去其糟粕,修订成具备我们自身特色的‘高阶能量应用法’。”
他顿了顿,说出更惊人的话:“首先,我们可以尝试吸纳语者体系中那些尚有理智、未被完全侵蚀的‘灰雾行者’。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失去了改造价值。我们可以通过引导和规范,帮助他们恢复‘真实自我’,为社会所用。”
他看了一眼朱明桓,得到默许的眼神后,继续道:“我们可以建立专门的评估与引导机制,将符合条件的‘行者’档案进行封存,进行必要的技术性处理。
封存不光彩的过去,给予新的身份和定位。
让他们‘戴罪立功’,将力量用于守护秩序。
这不仅能增强我们的实力,也能挽救那些‘迷途’的灵魂。”
“简直荒谬!荒唐至极!”
拍案声炸响!正是王逸。他双眼喷火,指着刘志嘉,手指都在颤抖:
“刘志嘉!我看你是彻底被语者的毒液泡烂了脑子!竟然敢在正式会议上,说出这种离经叛道、人鬼不分的鬼话!你觉得你现在还有资格,待在秩序联盟吗?!”
他猛地转向朱明桓,痛心疾首:“还有朱局长!您居然不加以制止,还点头赞同?
‘语者’是什么东西?那份评估报告你比谁都清楚!
那是教人自私自利到极致的精神毒药!是教唆破坏人伦、践踏律法、以他人痛苦为乐的操作手册!
你想把这些病毒放进我们心脏里?你还配坐在这个位置吗!你到底还有没有作为文明守护者的最后一点觉悟?!”
朱明桓苦笑起身,双手下压,试图安抚:“都别激动,坐下说。王逸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我知道,语者平台上的很多内容,触犯了我们过去的道德和律法底线。
但我们看待问题要全面,要抱有最大的善意和挽救的期望。总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认为所有语者用户都是无可救药的人渣吧?
那些语者用户,他们很多最初只是迷茫的、痛苦的普通人,他们中的许多,最初也是受害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们应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重回正途的机会。
我们应该有更大的胸怀,去引导,去改造,化敌为友,化废为宝。
这才是真正的‘大爱’,是超越简单二元对立的智慧!”
这段话,像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那些坚守底线的人心头。
“朱明桓!你特么的真不是个东西!”另一个研究员模样的女子站了起来,是严莉莉,她脸色煞白,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细,“什么叫做‘不得已而为之’?什么叫做‘改过自新’?!”
她浑身发抖,几乎语无伦次:“我看你们早就成了语者的傀儡而不自知!你竟然天真到了这个地步!
一群为了获取力量,主动学习如何挑动社会对立、制造群体矛盾、用最下作的情感手段去精神折磨无辜者、甚至以他人痛苦和死亡为‘修炼资源’的渣滓,你竟然觉得他们是‘不得已’?!”
她的声音响彻会场,字字泣血:“你这是什么逻辑?
是不是因为你自己也从这套肮脏的体系里获得了力量,就想着把它洗白、把它正当化!好让你自己的选择看起来不那么丑陋!”
“从他们成为灰雾行者的那一刻起,从他们为了那点力量,开始肆无忌惮地践踏道德、破坏秩序、伤害他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配再被称为人!
就该被文明彻底清除!我们的职责是守护安分守己的公民,不是用你那可笑的圣母心,去同情、去原谅那些主动拥抱罪恶的魔鬼!”
“大爱慈悲,是建立在坚决执行正确的社会文明规则之上!
是保护良善,惩处邪恶!
不是用来原谅罪恶、纵容魔鬼的保护伞!”
“特么的,莫道行他们好不容易,在黑暗中摸索出一条能让普通人保持人性、稳步获得力量的道路!
你们现在,却想亲手把文明推回那个罔顾人伦、人鬼不分的野蛮地狱!你们才是文明的罪人!”
“你们现在坐在这里,享受着秩序联盟最好的资源和安全,却讨论着要把这群泯灭人性、以他人痛苦为食粮的鬼东西招安进来,还要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那些被他们害死、逼疯的人,谁给他们机会!
莫道行提出‘明心见性’,是教我们在力量中保持人性主体,在黑暗中守住心灯!
而你们,却想亲手掐灭这盏灯,把文明交给给那些早已被恶鬼腐蚀的杂碎!还美其名曰‘务实’、‘大爱’?我呸!”
“我们的‘大爱’和‘慈悲’,是给那些安分守己、努力在灰雾边缘求存的普通民众的!
是给那些在前线流血牺牲的战士的!
是给那些于荒野无畏探索的职业者的!
不是拿来原谅这些主动拥抱黑暗、以践踏他人为乐的畜生的!”
一位高层指着朱明桓的鼻子,“你这么做,对得起那些被‘语者’用户害得家破人亡的普通人吗?对得起我们战死的兄弟吗!
你竟然想让灰雾行者进行联盟管理体系,我看你是老糊涂了!
还想着给他们洗白改档案!”
有赞成者也拍案而起,“你们懂什么,力量从来都是中性的,灰雾行者也是人……”
不懂此人说完,也是人?那群玩意根本不配!反对方,群情激愤。
“我告诉你他们干了什么!他们系统性编造谣言,污蔑为保护民众而牺牲的英烈是‘演戏’、是‘骗取抚恤’!”
“他们制作虚假视频,挑动性别对立、地域仇恨,只是为了收割更强烈的负面情绪来修炼!”
“他们传授所谓‘情感操控术’,让无数家庭破裂,子女反目,朋友成仇!”
“他们甚至设立‘赏金’,鼓动用户去‘社会性死亡’某个特定目标,逼得人精神崩溃甚至自解!”
“这特么算人吗?是恶鬼!”
场面彻底失控。双方怒目相视,言辞激烈如刀剑互斫。
赞成语者体系的一方,认为对方迂腐僵化,被旧道德绑架,看不清生存现实;反对方则觉得对方已然堕落,为了力量不择手段,正在瓦解文明的根基。
“够了!”
刘志嘉和朱明桓同时厉喝!两股筑基期的强大气场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那不是纯粹清灵的传统灵压,而是混杂了灰色雾流、带着沉重情绪污染的威势,如同粘稠的泥沼,又像冰冷的铁箍,瞬间笼罩整个会场!
扑通!扑通!
修为稍弱的人根本无法抵抗,脸色惨白地跌坐回椅子,或单膝跪地,胸闷欲呕,连话都说不出。
即便是王逸这样的好手,也感觉肩头压下千斤重担,呼吸艰难,只能用尽力气死死挺直脊梁,怒视台上。
“我朱明桓,坐在这个位置,为的是什么?”朱明桓的声音在灵压中回荡,带着压抑的怒火和自认的悲凉,“为的是文明的存续!如今是什么情况?荒野荒兽一天比一天强!灰雾一天天逼近!每天都有聚居点失联的报告!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都可能为文明多争取一口喘息的时间!”
他目光扫过那些被压制的、满脸不屈的下属,语气激动起来:“灰雾行者怎么了?他们就该被社会彻底抛弃,活在阴影之下?难道他们就不想活在阳光下吗?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你们要试着理解他们,只是一时糊涂,受了语者的蛊惑,做了一些错事但本质不坏啊!
我……我的孙子就是灰雾行者,你们知道他承受了多少鄙夷和唾弃吗?他也想走在阳光下啊!
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审判,和‘语者’那些制造对立的有什么本质区别?
他也在努力改过自新,想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这个社会出一份力啊!”
他一时激愤,竟脱口而出,妄图打感情牌!
会场瞬间死寂。连那沉重的灵压都仿佛波动了一下。
震惊、荒谬、最终化为彻底的鄙夷和暴怒,在反对派众人心中炸开。
“呵……呵呵……哈哈哈哈!”王逸在灵压之下,竟硬生生挤出一串嘶哑悲凉到极点的笑声,嘴角甚至渗出血丝,
“你孙子朱重生?
那个在学院里抄袭同窗研究成果反诬他人的朱重生?
那个在网上散布历史虚无主义谣言、恶意诋毁联盟英烈朱重生?
那个被曝光后不但不悔改,反而煽动粉丝网络暴力受害者,导致对方抑郁自解未遂的朱重生?
他是灰雾行者,想走在阳光下!”
他眼中尽是血丝,死死盯着朱明桓:“你竟然觉得……他是‘不得已’?
特么的这叫‘本质不坏’?朱明桓!老匹夫!
因为他是你孙子,所以你就要为这条邪恶的路径洗白正名?
就要拉上整个中部局,甚至整个文明的前途,为你孙子的‘皈依’铺路?
朱明桓,你自私到令人作呕!”王逸猛地扯下自己胸前的中部事务局徽章,狠狠摔在地上!
“从今天起,老子他妈就不是中部特殊事务局的人了!这身皮,老子不穿了!”
“我也走!”严莉莉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眼神冰冷如铁,“他日若是战场上相见,你们这些自甘堕落之辈,休想得到半分留情!”
“算我一个!”
“这地方,臭了!”
“朱明桓,之前你公开说管教有过,要劝他改过自新,结果你自己也坠入深渊!”
一个,两个,十个那些心怀信念的成员,顶着磅礴的灵压,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做出同样的动作,
摘下胸前代表中部事务局的徽章,狠狠摔在地上,或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转身,迈着沉重却无比坚定的步伐,向会场大门外走去。没有人回头。
朱明桓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灰雾能量剧烈翻腾,手中凝聚的灰色能量团明灭不定,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恼怒,有被戳破私心的尴尬,但更多是自我安慰的“悲壮”,无人理解他的“远见”和“担当”。
“走吧,都走吧……曲高和寡,真理总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你们终会明白,我是对的是为了文明……”
他看着那些决绝离开的背影,尤其是其中不少他曾倚重、培养的骨干,手指动了动,但最终,那团能量还是缓缓消散了。
会场空旷了许多。剩下的人,彼此对视,竟有一种“杂质被清除”后的轻松和“同道”间的认同感。
刘志嘉脸上恢复了那种理性而笃定的微笑,对朱明桓道:“局长,看来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真金。
愚昧者自去,正好让我们可以更高效地推行‘真实智慧’与‘实用力量整合计划’。关于吸纳改造灰雾行者,并修订我们自己的‘高阶能量应用指南’的提案,可以进入表决流程了。”
朱明桓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卸下了某种包袱,又仿佛踏上了注定孤独却自认正确的征程。
他望着台下那些与他“同频共鸣”的下属,点了点头。
“是啊,真正的道路,总是只有少数清醒者才能同行。”
而无数推荐和调离申请,正如雪片般飞向其他各个事务局,其中飞往天南市的,最为密集。
张震明看着内推申请,理由一致,却仿佛一个比一个惊心动魄,终于彻底明白那百人限额为何会被瞬间挤爆。
他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工作终端上,提示音还在不断轻微作响,仿佛在敲打着某种紧迫的节拍。
他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被淡淡灰雾笼罩的天南市。
山雨欲来。
不,是暴雨已至,只是最先倾泻在了秩序之城,并且正在沿着裂缝,汹涌地流向四面八方。
他按下了加密频段,拨打莫道行的个人终端。
“别摸鱼了,出大事了。
中部……塌了半边天。
咱们这边,恐怕要准备好接人了,很多很多人。还有,你突破金丹的事,得再快点儿。”
“真正的战争,从来不只是对着荒野开枪。”
莫道行一个踉跄,卧槽,秩序之城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才平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