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清晨,干燥而凛冽。
阳光毫无遮拦地洒下,驱散了夜间的寒意,却也将哨所的残破与周围的荒凉照得更加清晰。
异控局的接应小队在天亮后不久便抵达了。两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载着四名神色精干、装备齐全的外勤人员,以及一位随队的医师。看到我们这群人的惨状,尤其是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宥乔,他们的脸色都凝重了几分。
随队医师立刻接手了对宥乔和那三名幸存者的检查与初步处理。对于幸存者,主要是心理创伤和营养不良,身体上的皮外伤倒好处理。但宥乔的情况,让那位见多识广的医师也皱紧了眉头。
“生命力透支严重,心神受损……这都好说,总局有特效药和温养方案。但这一丝……”他指着检测仪器上显示的、一种极难捕捉的、仿佛能将一切能量和波动都归于“无”的异常读数,“……这种‘虚无侵蚀’,非常麻烦。常规的净化手段效果甚微,甚至会像水泼在烧红的石头上一样被‘蒸发’掉。需要特殊的容器环境和极其温和的引导方式,慢慢‘中和’它,急不得。”
这与李杞的判断不谋而合。李杞将自己配置的、用以稳定宥乔心神的药方交给了对方,并详细说明了宥乔血脉的特殊性,叮嘱在治疗时需格外注意,避免与她的本源力量产生冲突。
阿劲和胡瑶的伤势在接应小队带来的标准急救药品和处理下,得到了更好的控制。阿劲虽然依旧呲牙咧嘴,但已经能自如活动。胡瑶的脸色也恢复了些许红润,只是眼神深处,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对抗那“虚无”气息后的疲惫与忌惮。
三名幸存者被安排乘坐一辆车,由两名外勤人员护送,直接前往最近的城市接受进一步的心理干预和安置。他们离开时,看着我们的眼神充满了感激与一种恍如隔世般的茫然。
我们剩余的人,则乘坐另一辆车,由接应小队护送,踏上了返回栖湖居的路程。吉普车被暂时遗弃在了哨所,后续会有后勤人员来处理。
回去的路,似乎比来时更加漫长。车厢内气氛沉闷,大家都很少说话,各自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逐渐由荒凉戈壁变为稀疏草场,再变为起伏丘陵的景色。战斗的 adrenaline 已经褪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同伴伤势的担忧。
我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体内法力缓慢流转,温养着受创的经脉,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黑石山那扇邪门崩塌前的恐怖景象,以及宥乔毅然转身,用净化之光为我挡下致命一击的画面。这份沉甸甸的救命之恩,以及她为此付出的代价,让我心情复杂。
下午 16:00 返回栖湖居途中。
加密通讯器传来提示音,是杨振武。
“老谢,你们到哪儿了?”
“还在路上,预计明早能到栖湖居。”
“嗯~有两件事。”杨振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第一,总局技术部门对你们传回的黑石山数据进行了初步分析,确认那扇‘门’的能量与已知的任何地脉节点、空间裂隙或历史记载中的‘门’类遗迹均不匹配,其性质更接近……理论物理中假设的某种‘真空衰变’边界,当然,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和局限化的。这意味着,‘暗星教’掌握的技术或者召唤的对象,超出了我们目前的认知范畴。”
这个消息让我的心沉了下去,未知往往意味着更大的危险。
“第二件事,”杨振武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是关于栖湖的。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留守的林云和监测设备都报告,湖底的能量读数……出现了一种新的、缓慢但稳定的‘沉降’现象。不是之前邪气弥漫的波动,而是整个湖底灵压,包括那青铜门散发出的气息,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变得‘内敛’,或者说,‘沉寂’得更深了。胡瑶之前的预警可能是对的,血契加固之后,那里可能正在发生某种我们不了解的……变化。”
湖底果然出了问题!虽然表现形式与黑石山的狂暴截然不同,但这种“沉寂的沉降”同样令人不安。青铜门太过重要,任何异常都不能忽视。
“我们明白了。”我沉声回应,“我们会尽快赶回去。”
结束通讯,我将情况告知了车内的众人。
阿劲拧着眉头:“老家也不安生?这他妈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胡瑶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她用意念传递信息:【那种“沉降”,感觉更像是一种……积蓄。】
李杞抚须沉吟:“守门人血脉大幅动用,或许对青铜门产生了某种连锁反应。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依旧在昏睡中、被小心安置在特制担架上的宥乔。她的每一次沉睡,似乎都牵动着更深的旋涡。
我们的归途,不再仅仅是休养,更带着探查家园异变的紧迫任务。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染上暮色。
栖湖居就在前方,但那片熟悉的湖水之下,等待我们的,是风平浪静,还是另一场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