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之上,那脸上带着岩石纹路的老者——显然是一名地位较高的“石语者”祭司——眼中枯井般的死寂骤然转为风暴般的怒意。他枯槁的手指猛地指向我们,嘶哑的咒文瞬间变得尖锐刺耳:“以千旱之主之名,令此地生机断绝,万物归尘!”
围绕祭坛的七八名褐衣信徒同时将手按在祭坛边缘,他们身上沉寂之力如同溪流汇入大海,注入中心那块暗褐色晶石。晶石搏动的频率骤然加快,散发出更加浓郁的灰败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浓雾中更加精纯、更加恐怖的“寂灭”领域以祭坛为中心,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般向我们席卷而来!
领域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失去水分,龟裂开无数蛛网般的纹路,山谷边缘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灰化,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千百年的时光!
“小心!”李杞疾呼,双手快速结印,一道青蒙蒙的、蕴含生机的光罩将我们笼罩,但在那寂灭领域的冲击下,光罩剧烈波动,表面迅速出现裂纹。
阿劲怒吼一声,不退反进,周身气罡鼓荡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冲向祭坛,试图打断对方的仪式。然而,他刚踏入寂灭领域范围,速度便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仿佛陷入无形的泥沼,皮肤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干裂迹象!
“他们的领域与地脉相连,硬闯不行!”我立刻看出关键,镇邪真炁全力运转,炽烈的金光自我体内爆发,如同一轮骄阳,强行在寂灭领域中撑开一片区域,将阿劲护住,拉回身边。“必须先切断他们与地脉的联系,或者干扰那块晶石!”
我的目光投向祭坛后方那幽深的洞穴,那里传来的地脉气息虽然被扭曲,却依旧磅礴。关键在于那里!
“宥乔!”我看向她,她的脸色在寂灭领域的压迫下更加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紧紧盯着祭坛后的洞穴,“你能感觉到吗?那里的‘水流’……被那块石头强行改变了方向!”
“我……试试!”宥乔深吸一口气,不再仅仅维持身边的星辉光晕,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与地脉的感应之中。她眉心的星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双手在身前虚按,仿佛在触摸一条无形的、奔腾咆哮却被强行扼住咽喉的巨龙。
她不再试图去“驱散”寂灭,而是将自身那带着“秩序”与“生机”本源的星辉之力,化作最纤细、最坚韧的“引导线”,沿着被扭曲的地脉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向洞穴深处,试图去“沟通”那被压抑的、属于龙脉本身的磅礴生机!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她的意识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寂灭之力和狂暴的地脉乱流撕碎!
“保护她!”我低喝一声,与阿劲、李杞呈三角阵型将宥乔和林云(以及胡瑶)护在中央。我负责正面抵挡寂灭领域的冲击,镇邪真炁与那灰败光芒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湮灭声响。阿劲则如同护法的金刚,将任何试图靠近干扰宥乔的石傀或偶尔射来的沉寂光束击碎。李杞则不断打出各种符箓和法诀,或是加固防御,或是干扰那些吟唱咒文的褐衣信徒。
祭坛上的祭司显然察觉到了宥乔的意图,他脸上岩石纹路扭曲,咒文声更加急促,那块晶石搏动得几乎要炸开,寂灭领域的压力骤增!我撑开的真炁区域被压缩,阿劲和李杞也压力倍增。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直毫无动静的胡瑶,悬浮担架忽然轻微震动起来!她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要熄灭的粉色光华顽强地亮起,与洞穴深处那被宥乔引动的、一丝微弱的龙脉生机产生了某种玄妙的共鸣!她周身那冰封的气息,似乎融化了一丝丝!
与此同时,宥乔身体猛地一震,她“看”到了!在洞穴深处,地脉能量的核心,并非完全被寂灭污染,那里有一点极其微小的、却无比纯粹的“星光”在闪烁,如同定海神针般,顽强地抵抗着扭曲,维持着地脉最后的一线生机!那点星光的气息,与她血脉深处的某种东西同源!
“找到了!”宥乔眼中爆发出璀璨的光芒,她引导着那丝星辉“引导线”,不再试图疏通整个地脉,而是精准地、义无反顾地刺向了那点微小的“星光”!
嗡——!
仿佛沉睡的巨龙被唤醒了最后一丝意志!洞穴深处,那点微小的星光骤然放大,一股精纯、古老、携带着山川意志的磅礴生机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宥乔的引导线轰然爆发!
轰隆隆!
整个山谷剧烈震动起来!祭坛上那块暗褐色晶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表面的灰败光芒明灭不定!由它支撑的寂灭领域瞬间变得极不稳定!
“不!”祭司发出绝望的咆哮。
机会!
“阿劲!”我大喝一声。
阿劲早已蓄势待发,如同挣脱枷锁的猛虎,身影化作一道流光,瞬间冲破变得稀薄的寂灭领域,手中短刃带着撕裂一切的气势,直刺那名祭司的心口!
而我则凝聚全部真炁,化作一道横贯山谷的金色长矛,目标直指祭坛中心那块出现裂纹的晶石!
祭司仓促间凝聚岩石护盾,但在阿劲倾尽全力的突刺和我蓄势已久的真炁长矛前后夹击下,护盾瞬间破碎!
“噗嗤!”短刃透体而过。
几乎同时,金色长矛也精准地轰击在暗褐色晶石之上!
“咔嚓——轰!”
晶石彻底崩碎,化作漫天齑粉!维持寂灭领域的核心被毁,灰败光芒如同潮水般退去。祭坛周围那些褐衣信徒受到反噬,齐齐喷出鲜血,萎顿在地。
山谷的震动缓缓平息,那令人窒息的沉寂之意迅速消散。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那股压抑感不见了。洞穴深处,那股磅礴的生机开始缓慢而坚定地按照原本的轨迹流转,虽然依旧有些滞涩,但“淤塞”和“偏转”的感觉正在减弱。
我们……赢了。
阿劲拔出短刃,祭司的尸体软软倒地,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李杞迅速上前,检查那些失去抵抗力的信徒,并封锁他们的力量。
林云扑到胡瑶身边,惊喜地发现她眉心的那点粉色光华并未消失,虽然依旧微弱,却稳定地亮着,身体的冰冷似乎也缓解了一分。“有反应!龙脉的生机对她有帮助!”
我走到几乎虚脱的宥乔身边,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看着恢复生机的山谷和那个幽深的洞穴,脸上露出疲惫却欣慰的笑容:“我……好像,和它……打了个招呼。”
龙脉之眼的危机暂时解除,而洞穴深处,那点与她共鸣的“星光”,正等待着我们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