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长老的愤怒,如同沉寂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他佝偻的身形骤然挺直,那件石板长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覆盖面孔的岩石面具上,第一次浮现出细密的、如同龟裂大地的暗红色纹路。他不再依靠信徒或傀儡,而是亲自踏前一步。
仅仅一步。
整个月泉盆地的死寂之力如同受到绝对君主的召唤,疯狂向他汇聚、压缩。天空的阴霾化作旋转的灰黑旋涡,大地的紫黑色泥土翻涌如沸,那七根石柱(即便已被狼渊小队破坏了三根)残余的力量,连同中央那布满裂纹的暗褐色晶石,所有的一切沉寂能量,都在他抬起的双手间凝聚成一颗不断坍缩、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声的“虚无之球”!
球体尚未发出,那纯粹的、代表终极“无”的意蕴,已经让所有人的灵魂都在颤栗,生机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这是超越了能量层面的攻击,这是概念层面的“抹除”!
“阻止他!”狼渊浑身浴血,一条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仍发出咆哮,与仅存的两名队员(石爪和鹰眼,风足与草语已在破坏石柱时壮烈牺牲)再次悍不畏死地扑上,试图干扰。
但他们的攻击,无论是利爪、箭矢还是血气,在靠近那“虚无之球”的瞬间,便无声无息地消散,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实力的差距,如同天堑。
李杞面色决绝,上前一步,袖中飞出一枚古朴的龟甲,其上刻满了山川社稷之纹。“老夫以此残躯,护佑生机一线!”他竟是要燃烧本源,以毕生修为和性命交修的护身法宝,去硬撼这绝杀一击!
“李老!”我目眦欲裂,想要阻止,却知这是目前唯一可能争取到瞬息时间的方法。
就在这绝望之际,宥乔的声音却异常平静地响起,带着一种超越了恐惧的明悟:“不,不是对抗……是……‘定义’。”
她不再看向那恐怖的“虚无之球”,而是将全部的心神、全部刚刚领悟的关于“秩序”、“平衡”与“守护”的传承意境,连同“定辰”碎片中浩瀚的星辰秩序之力,以及……她自身那“希望之种”血脉中蕴含的、最本源的生机与可能性,尽数灌注进与她星辉紧密相连的胡瑶体内!
“胡瑶姐姐……月泉在呼唤你……醒来!”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唤醒”与“连接”!
璀璨的星辉与纯净的生机,如同温暖的阳光注入冰封的土地。胡瑶身体猛地一震,那黯淡下去的九尾狐虚影再次凝聚,并且前所未有的凝实、清晰!她紧闭的双眼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不再是燃烧的火焰,而是如同倒映着月泉原本应有的、清澈而神秘的月华。她看了看眼前绝望的战场,看了看正在燃烧本源的李杞,看了看将一切希望寄托于她身上的宥乔,最后,目光落在了那片被污染、却正在被宥乔净化的月泉泥沼,以及那悬浮的、布满裂纹的暗褐色晶石上。
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轻轻抬起了前爪(虚影状态),向着月泉和那颗晶石,遥遥一按。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荡漾开来。那不是毁灭,也不是创造,而是……“回归”与“平衡”。
已经沸腾并开始重新变得清澈的月泉水,轰然爆发出一道纯净无比的银白色光柱,与宥乔引导的“定辰”星辉完美融合!光柱并非攻向寂灭长老,而是直接命中了那颗即将崩碎的暗褐色晶石!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晶石没有爆炸,而是在银白星辉的包裹下,急速缩小、净化,其内部凝聚的恐怖沉寂之力,仿佛被某种更高的规则“梳理”、“归拢”,最终化作一缕精纯无比、却失去了狂暴属性的土行本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般,融入了下方正在复苏的月泉之中!
失去了核心晶石的能量支撑,寂灭长老手中那颗恐怖绝伦的“虚无之球”瞬间变得极不稳定,表面光芒乱闪,那毁天灭地的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速衰减!
“不——!!!”寂灭长老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夹杂着惊怒与一丝……恐惧的咆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苦心经营、试图彻底玷污转化为寂灭之源的力量,竟会被以这种方式“净化”与“收编”!
反噬之力汹涌而来,他闷哼一声,岩石面具上裂纹蔓延,整个人的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他死死地“盯”了胡瑶和宥乔一眼,那目光中的怨毒几乎凝成实质。
“希望之种……涂山余孽……坏我主大事……此仇……必报!”
话音未落,他身形猛地炸开,化作无数碎石融入地面,气息瞬间远遁,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余的少数石语者信徒见首领败逃,也纷纷化作石像崩散,或试图土遁逃离。
狼渊和阿劲还想追击,被我拦住。“穷寇莫追,先救人,稳定月泉!”
危机解除,所有人都如同虚脱般松了口气。李杞散去燃烧的本源,脸色惨白地跌坐在地,那枚龟甲法宝布满了裂纹,显然已废,但人总算无恙。狼渊小队仅存的三人也相互搀扶着,看着同伴牺牲的方向,默默垂泪。
月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污秽的泥沼彻底消失,重新化作一汪清澈见底、散发着柔和银白光华与浓郁生命气息的泉水。泉水汩汩涌出,滋润着周围干裂死寂的土地,一丝丝绿意开始顽强地从地底钻出。
胡瑶的虚影缓缓消散,她本体的眼睛依旧睁着,虽然依旧虚弱,但意识已然清醒。她看向宥乔,又看向复苏的月泉,眼中流露出复杂难明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再次闭上了眼,但这一次,是真正平稳的沉眠,而非昏迷。
宥乔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软软倒下,被林云及时扶住。她手中的“定辰”碎片光芒柔和,似乎也完成了一次使命,变得更加温润。
我们站在复苏的月泉边,看着这片重获生机的圣地,心中百感交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但我们守住了希望,挫败了强敌,也见证了传承的力量。
希望之种,已然在废墟中,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