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20:00 栖湖居 书房
油灯的光芒将我们几人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如同摇曳的鬼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我将与杨振武沟通的结果以及关于“幽冥血芝”的大胆猜想,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熔金峪那边,杨振武已经确认,地脉结晶析出后,其核心确实残留下一块拳头大小的‘玉髓之心’,品质极高,目前被封存在总局高危物品库。至于纯阳紫金砂的替代品……”我顿了顿,“熔金峪地火失控的核心区域,经过初步勘探,确实发现了一种新凝结的、从未记录过的炽热晶体,暂命名为‘地火精粹’,其至阳属性甚至可能超过纯阳紫金砂,但稳定性未知,提取极其危险,需要专业队伍操作。”
“而关于‘幽冥血芝’……”我看向李杞。
李杞的眉头紧紧锁成了一个川字,他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沉默了近一分钟,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镇门秘录》的附录里……确实有过一段模糊的旁注,提及先人曾推测,若至阳血芝不可得,或可尝试以至阴之物替代,以其阴寒之力冰封生机,锁住神魂,或可抵御幽冥反噬。但后面明确写着‘此乃绝境臆测,未见实证,凶险莫测,慎之!慎之!’”
连用两个“慎之”,足以说明其风险。
“也就是说,理论上……有可能?”阿劲抓住了关键。
“理论存在于纸上,现实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去验证。”李杞的目光锐利起来,“而且,即便我们决定冒险采用这个方案,‘幽冥血芝’又去哪里寻?这等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极阴之物,其生长之地,必然是九死一生的绝地!”
“我知道一个地方。”
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们循声望去,只见宥乔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她扶着门框,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像两点燃烧的寒星。她刚刚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全部讨论。
“你知道?”我愕然。
宥乔缓缓走进来,她的步伐还有些虚浮,但脊背挺得笔直。“在我……感知到那扇门,感知到那些黑色的手的时候……我不仅听到了门的哭声……”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我还……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画面。一片……漆黑的水,比栖湖更冷,更死寂。水底……有一座倒塌的石头宫殿的轮廓……在宫殿最深处的废墟里,有一点……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液一样的光在闪烁……它给我感觉……很阴冷,但又……充满了顽强的‘生’意。”
她描述的景象让人不寒而栗。漆黑死水,倒塌宫殿,暗红光芒……这与她感知到的青铜门景象截然不同,似乎是另一个极端阴邪之地。
“你能确定位置吗?”李杞急切地问。
宥乔闭上眼,努力回忆着,手指无意识地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很模糊……方向……在西边。很远。一种……被群山环绕的冰冷感觉……还有……腐朽的木头和铁锈的气味……”她猛地睁开眼,看向我们,“我能感觉到,那个地方……和湖底的门,有一种微弱的、但确实存在的……联系。像是阴与阳的两极。”
线索!虽然依旧模糊,但这是自危机爆发以来,我们得到的第一个主动的、指向性的线索!
“西边……群山……死水……”李杞喃喃自语,猛地,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厚厚的地理志异,“难道是……黑水潭?不对,太小了……难道是……传闻中在抗战时期沉没于西边沼泽深处的……那个前朝皇陵的陪葬地宫?”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如果真是那种地方,其凶险程度,恐怕不亚于直面青铜门!
局面清晰了,也变得更加残酷。我们面前摆着两条路:
留守等死: 等待青铜门彻底崩溃,灾难降临。
分头行动,向死而生: 一队人前往熔金峪,获取“玉髓之心”和“地火精粹”;另一队人,跟随宥乔的感应,前往西边寻找可能存在的“幽冥血芝”。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充满了未知与致命的危险。
“我去熔金峪!”阿劲第一个站出来,他拍了拍胸膛,牵动伤口让他龇了龇牙,但眼神无比坚定,“老子跟地火煞气打交道多,皮糙肉厚,扛得住!而且总局有专业队伍,比去找那什么摸不着边的血芝靠谱点!”
他这话说得直白,潜台词是去寻找幽冥血芝的队伍,可能生还几率更低。
“我和阿劲一起去熔金峪。”我立刻接话。熔金峪情况复杂,需要应对的不仅是环境,可能还有残余的煞潮或者别有用心之人,我的符法能提供更多应变手段。而且,我必须让更有生存经验的胡瑶……
“我陪宥乔去找血芝。”胡瑶清冷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她站起身,走到宥乔身边,用尾巴轻轻拂过宥乔冰冷的手背,“我的狐火对阴邪之气敏感,能提前预警。而且,妖族的直觉在寻找天材地宝方面,有时比人类的罗盘更可靠。”她看着宥乔,眼神平静,“你需要一个能在黑暗中视物,并且足够快的伙伴。”
宥乔感激地看了胡瑶一眼,用力点了点头。
李杞看着我们,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老夫随少主前往西边。关于幽冥之物的辨识与应对,我李家传承中还有些许记载,或可派上用场。而且,少主的身体状况和血脉感应,也需要我沿途照看。”
分工瞬间明确。
熔金峪小队: 我,阿劲。目标:获取“玉髓之心”、“地火精粹”。
幽冥血芝小队: 宥乔,胡瑶,李杞。目标:根据宥乔的感应,寻找并获取“幽冥血芝”。
没有时间犹豫,没有时间伤感。这是唯一的选择。
“什么时候出发?”阿劲问,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受着脚下大地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不安悸动。“明天拂晓。”我沉声道,“我们必须赶在门……彻底哭碎之前,把‘药’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