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05:30 栖湖居院门
天色未明,东方仅有一线鱼肚白,勾勒出群山与湖面阴郁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破晓前的寒意和浓重的水汽,栖湖居仿佛被包裹在一片湿冷的灰纱之中。
我们站在院门口,简单的行装已经收拾妥当。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重。
熔金峪小队:
我和阿劲,阿劲背上了一个特制的隔热背囊,里面装着异控局连夜送达的一些应对高温环境的符箓和药剂。他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僵硬的肩膀,脸上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狠厉:“放心吧,老子一定把东西全须全尾地带回来!”他的目光扫过宥乔,难得地放软了语气,“丫头,撑住,等我们回来!”
幽冥血芝小队:
宥乔裹着一件厚厚的防风外套,脸色在晨曦中显得格外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仿佛一夜之间,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已经将自己淬炼成钢。胡瑶化作原形,安静地蹲伏在她脚边,蓬松的狐尾轻轻摆动,琥珀色的眸子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她是这支小队在未知黑暗中的眼睛和利爪。李杞提着他的旧药箱和一个装满可能用到的古老器具的布包,神情肃穆,如同一位即将步入古老战场的祭司。
林云作为留守,将准备好的干粮和水分发给两队人,仔细叮嘱道:“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守着家,等你们。”
没有更多的言语,所有的嘱托、担忧和不舍,都融在了这短暂而沉重的凝视之中。我们都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出发吧。”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打破了沉默。
阿劲重重一点头,率先转身,迈着依旧有些蹒跚但坚定不移的步伐,朝着停在路边的、异控局安排的越野车走去。那是通往熔金峪的方向。
我最后看了一眼宥乔,她对我微微颔首,嘴角努力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却更显悲壮。我转身,跟上阿劲。
身后,宥乔在李杞的搀扶下,胡瑶轻盈地跃上前引路,三人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栖湖居西侧那片尚未被晨光照亮的、雾气弥漫的山林之中。那是通往未知险地的方向。
车辆引擎发动的声音和山林间渐远的脚步声,仿佛撕裂了栖湖居最后的宁静。我们如同被命运掷出的骰子,朝着两个截然不同、却同样危机四伏的方向滚去。
上午 08:15 通往熔金峪的公路
车辆在盘山公路上疾驰。窗外,景色飞速倒退,阳光渐渐驱散晨雾,但车内气氛依旧压抑。
阿劲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并未放松。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老谢,说实话,你觉得咱们这趟,有几成把握?”
我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不知道。但我们必须拿到那两样东西。没有‘玉髓之心’和‘地火精粹’,即便宥乔他们找到了血芝,仪式也无法进行,或者风险会高到无法承受。”
阿劲沉默了片刻,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遍布:“他妈的!每次都是这样,被逼到墙角,拿命去拼!这次要是……要是宥乔那丫头出了什么事……”他没有说下去,但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担忧,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弥漫。
我理解他的心情。
我们都一样,但现在愤怒和悲伤都是奢侈品。我们必须集中全部精力,应对即将到来的挑战。熔金峪,那片刚刚平息了煞潮的土地,谁也不知道下面是否还潜藏着新的危险。
同一时间西行山路。
山林深处,雾气更浓。脚下的路崎岖难行,布满湿滑的苔藓和裸露的树根。
宥乔走在中间,李杞在前方用一根木杖探路,胡瑶则时而窜前,时而绕后,警惕地感知着四周。宥乔的步伐很慢,不仅仅是因为身体虚弱,她需要不断停下来,闭目凝神,去捕捉那源自血脉的、微弱的指引。
“方向对吗?”李杞低声问,他的额头也见了汗,这般年纪在山中急行,对他亦是负担。
宥乔睁开眼,指向左前方一个被浓密藤蔓遮蔽的山坳:“那边……那种冰冷的召唤感,更强了一些。但……也更让人不安。”
胡瑶的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耳朵转向那个方向,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警告性呜声。“有很淡的……腐朽和阴气。看来我们没找错地方。”
李杞面色凝重:“都打起精神。孕育幽冥血芝之地,必有强大的阴邪之物守护,或者环境本身便是绝杀之局。千万小心。”
三人调整方向,拨开纠缠的藤蔓,走向那更加幽暗、更加死寂的山坳深处。每前进一步,周围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分,光线也愈发暗淡,仿佛正主动步入巨兽贪婪的口中。
上午 10:00 栖湖居 监控室
林云独自一人守在布满各种仪器的监控室内。大部分屏幕显示着栖湖居周边的能量读数,而最中央的屏幕上,则是由之前布设在水下的几个抗干扰传感器传回的、关于湖底灵压和邪气浓度的数据曲线。
就在刚才,代表邪气浓度的红色曲线,毫无征兆地向上猛地窜升了一小截,同时,灵压读数也开始出现不规则的剧烈波动!
林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尝试联系两支小队,但发现通往西边山林的信号受到了强烈的干扰,时断时续。而联系我的通讯则相对顺畅。
加密通讯接通,林云急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柏良!湖底读数异常!邪气浓度和灵压都在快速上升!门的状态……恐怕在加速恶化!”
我猛地踩了一脚刹车,车辆在公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什么?!具体什么情况?”
“波动很剧烈,像是……像是门后面的东西在疯狂撞击!按照这个趋势,我们可能没有预想中那么长的时间了!”我的心沉了下去。
最坏的情况正在发生。
“通知宥乔他们了吗?”
“信号干扰很强,联系不上!”
“继续尝试!随时保持联系!”
我结束通话,看向副驾驶的阿劲。
阿劲也听到了对话,他的脸色铁青,眼中布满血丝:“他妈的!催命呢!”
我一脚油门,车辆再次咆哮着冲了出去。
“我们必须更快!”我咬着牙,盯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公路。
时间已经不站在我们这边了。
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