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泉谷外。
越是接近月泉谷,空气中那股清新馥郁的生机便越是浓郁,甚至驱散了北荒边缘常有的萧瑟。原本被“沉寂帷幕”污染、后来因月泉复苏而初现绿意的山谷外围,此刻已然是草木葱茏,繁花似锦,仿佛时光在这里被加速了千百倍。潺潺的泉水声如同最美妙的乐章,空气中流淌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月华灵韵。
我们一行人站在谷口,看着这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宛如仙境的景象,都有些难以置信。阿劲在林云的搀扶下,看着这生机勃勃的山谷,咧了咧嘴:“好家伙,这地方……比咱们走的时候更邪乎……不,是更仙乎了。”
狼渊、石爪和鹰眼三位北荒巡狩更是面露震撼与虔诚。对他们而言,月泉圣地的复苏已是神迹,而眼前这近乎造物主手段的繁荣,更是超乎了想象。
“看来,胡瑶姑娘此次闭关,收获远超我等预估。”李杞抚须感叹,眼中既有欣慰,也有一丝凝重。力量的增长固然是好事,但有时也意味着更大的责任与……可能的变数。
我们沿着被新生藤蔓和花草稍稍覆盖的小径向谷内走去。没走多远,前方泉水边的一块光滑青石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依旧是那袭不染尘埃的白衣,依旧是倾国倾城的侧颜,但端坐于青石上的胡瑶,周身的气质却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她不再有往日那种刻意收敛却依旧迫人的妖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的宁静与和谐。她仿佛就是这月泉的一部分,是那流淌的泉水,是那摇曳的花草,是那洒落的月华。气息幽深如海,明明就在眼前,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仿佛与整片天地融为一体的错觉。
她似乎早就感知到我们的到来,缓缓转过头,那双曾经妩媚勾人的狐狸眼中,此刻只剩下清澈与深邃,如同倒映着万古星空的古井。她的目光扫过我们,在阿劲包裹着厚厚药膏、被吊在胸前的右臂上停顿了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看向宥乔,最后落在我身上。
“回来了。”她开口,声音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淡淡的、仿佛跨越了漫长时光的疏离感。
“胡瑶姐姐!”林云第一个忍不住,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胡瑶的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抹疏离感似乎消散了些许:“云丫头,我没事。”她身形未动,却仿佛瞬移般出现在我们面前,目光再次看向阿劲的手臂,“伤得很重,极致冰寂之力,已伤及本源。寻常手段,难愈。”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精纯无比、蕴含着磅礴生机与月华之力的粉色光晕,轻轻点向阿劲受伤的手臂。光晕融入,阿劲身体一震,脸上瞬间涌现出一股潮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紧咬着牙,没有哼出声。只见他手臂上那层顽固的幽蓝色寒气,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消退,坏死的血肉边缘开始泛起一丝微弱的生机红光。
“我只能暂时驱散残留的寂灭之意,激发他自身的生机。彻底恢复,还需时日温养,以及……一些特别的药材。”胡瑶收回手指,语气平静。
“多谢。”阿劲闷声道,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胡瑶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宥乔,更准确地说,是看向她手中那枚蓝白交融的“星晷”碎片。“你做到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并且,走得比我想象的更远。”
宥乔看着胡瑶,感觉她既熟悉又有些陌生,下意识地握紧了“星晷”:“胡瑶姐姐,你……好像不一样了。”
胡瑶抬眼,望向山谷上方那纯净的蓝天,眼神悠远:“闭关之中,见得月泉本源,窥得一丝涂山先祖留下的时空印记,明了更多前因后果,也……背负了更多。”她收回目光,重新变得清明而坚定,“你们此行的经历,以及未来的计划,我已大致知晓。西北戈壁,空间节点,‘钥匙碎片’……看来,最终的舞台,已然拉开序幕。”
她的话语直接切入核心,显然,在她出关后,或许是通过月泉,或许是通过其他我们未知的方式,已经了解了外界发生的重要事情。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胡瑶。”我直视着她的眼睛,郑重说道。
胡瑶与我们一一对视,目光扫过狼渊三人时,也微微点头致意。“古老盟约,不容背弃。涂山氏,亦是守门人一脉的盟友。于公于私,此行,我义不容辞。”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有她的加入,我们团队的实力无疑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沉声道,“我们需要尽快制定详细计划,前往西北。”
胡瑶却摇了摇头:“不急在这一两日。阿劲的伤势需要稳定,你们也需要时间消化此次北荒之行的收获,尤其是宥乔。而且……”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既然‘石语者’也在打那处节点和‘钥匙’的主意,我们或许可以……‘帮’他们一把,让他们先替我们探探路,扫清一些不必要的障碍。”
她的意思很明显,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异控局那边,可以让他们适当给‘石语者’制造一些压力,逼他们加快行动,或者……露出更多破绽。”李杞立刻明白了胡瑶的意图。
新的策略就此定下。我们将在月泉谷再停留数日,进行最后的准备与磨合。而胡瑶的回归与转变,无疑为我们这趟最终的西北之行,注入了一剂最强的定心丸,也带来了更多的变数与期待。
星穹之网,已开始编织。
而第一处关键的节点,就在那风沙弥漫的西北戈壁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