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的气息……美味的……道种……过来……到吾这里来……”
那嘶哑、怨毒、仿佛由无数亡魂哀嚎糅合而成的低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苏易的灵魂。它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深处,带着一种腐蚀心智的诡异力量,引动着苏易体内那因吸收战场终结之力而空前活跃的道种与之共鸣!
“呃啊——!”
苏易双手死死抱住头颅,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痛苦压抑的低吼。左眼的冥炎黑暗大盛,几乎要吞噬掉眼白,右眼的圣焰纯明灭不定,勉力支撑。混沌源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贪婪地吞噬着周围虚空中的破灭道韵,将其转化为滋养道种的养料。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道种那层最后的、薄如蝉翼的抑制外壳,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细密的裂纹悄然蔓延!
萌芽预备阶段,随时可能被强行触发!
“苏易!守住心神!”柳如霜清叱一声,声音中带着罕见的急切。她一手紧紧扶住苏易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并指如剑,精纯冰冷的仙元如同清泉般渡入苏易体内,试图帮他压制那暴走的道种与混乱的力量。
然而,她的仙元甫一进入,便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引发了更剧烈的反应!苏易体内那平衡节点中,属于寂灭冥炎的毁灭法则仿佛受到了刺激,悍然反扑,与柳如霜的玄冰仙元激烈冲突!
“噗!”苏易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但眼中的混乱与痛苦却更加炽烈。他体内的力量已然失控,成了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绝境熔炉!
“不行!他的力量本质与我的仙元冲突!”柳如霜脸色煞白,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那是力量反噬所致。她看着苏易痛苦挣扎的模样,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无力与……恐慌。她经历过无数风浪,却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而棘手的状况。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立刻离开诸天战场这片终结之地!否则苏易必死无疑!
柳如霜银牙一咬,不再试图压制,而是将全部仙元用于护住苏易心脉与识海,同时全力催动遁光,拖拽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苏易,朝着远离那亡语低语来源、同时也是远离战场最核心区域的方向,亡命飞遁!
虚空之中,色彩混沌的光带扭曲闪烁,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无形的刀刃,不断切割着柳如霜布下的护体仙光。她本就伤势未愈,此刻又带着状态极不稳定的苏易,遁速大受影响,显得颇为狼狈。
而那充满诱惑与恶意的亡语,却如同附骨之疽,紧紧跟随,不断在苏易脑海中回响,试图瓦解他最后的意志。
“屈服吧……拥抱终结……释放道种……你将获得无上伟力……超越生死……”
“看看你身边的女娃……她撑不了多久了……唯有归墟,可得永恒……”
一幅幅充满诱惑的幻象在苏易眼前闪现:他掌控无尽毁灭之力,踏碎诸天;柳如霜伤势尽复,与他一同俯瞰万界;甚至……他看到了早已模糊的父母身影,在向他招手……
“不……滚开!”苏易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获得了一丝短暂的清明。他看到了柳如霜苍白的侧脸,感受到了她渡入自己体内那虽然冲突却坚定不移的仙元,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能放弃!绝不能在这里倒下!
他还有承诺要完成!还有谜题要解开!还有……想要守护的人!
强烈的求生欲与意志,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把,强行照亮了他混乱的识海!
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那疯狂吞噬终结之力的混沌源点,似乎感应到了他这决绝的意志,猛地一顿!
一直沉寂的、刚刚被收入源点外围的世界石,仿佛被这意志引动,竟然自发地散发出了一圈柔和而厚重的混沌光晕!
这光晕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定鼎乾坤”、“包容万物”的奇异力量。它缓缓扩散开来,所过之处,那疯狂涌入的终结道韵,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堤坝,速度骤然减缓;那亡语的诱惑与幻象,如同遇到了克星,变得模糊不清;甚至连体内那激烈冲突的几种力量,都在这一刻,被这股厚重的“世界”之力强行抚平、压制了下去!
世界石!这块建木赠予、用以稳固道基的神物,竟然在此刻,自发地开始展现其“承载”与“稳定”的威能!
苏易福至心灵,几乎是本能地,将全部心神沉入世界石散发出的那圈混沌光晕之中。
嗡——!
仿佛一步踏入了另一个维度!
他的“视线”不再局限于自身和外界那破败的战场,而是无限拔高,仿佛化身为了世界石本身!他“看”到的,不再是无尽的毁灭与死亡,而是……一方正在缓慢孕育、充满了无限可能与勃勃生机的……微缩世界虚影!
山川河流在其中雏形初具,日月星辰的轨迹若隐若现,虽然一切都还极其模糊、极不稳定,仿佛下一秒就会崩解,但那其中蕴含的“生”之法则,那开天辟地般的创造之力,与外界诸天战场的“死”之法则,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归墟是终结,是万物的坟墓。
而世界石,是开端,是生命的摇篮!
这两种截然对立的力量,在此刻,通过苏易这个特殊的“载体”,产生了奇妙的碰撞与……互补?
混沌源点那疯狂吞噬终结之力的进程,并未停止,但在世界石这方“雏形世界”虚影的调和与“过滤”下,那充满毁灭与怨念的负面意志被大幅削弱,只剩下相对“纯净”的终结法则本质,被源点吸收,用以……滋养那道种?
不,不仅仅是滋养!
苏易震惊地发现,那被吸收的终结法则,并未完全融入道种,而是有相当一部分,被世界石的虚影所引动,如同工匠手中的锤凿,开始……锤炼、稳固那方极其不稳定的雏形世界!
破灭与新生,终结与开端,在这诡异的平衡中,形成了一种动态的循环!
道种汲取着终结之力,变得更加饱满,萌芽的危机依旧存在,但速度似乎被世界石的介入延缓了?而世界石,则借助这外界的终结法则,加速着自身内部世界的演化与稳固!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走钢丝行为,稍有不慎,无论是道种提前萌芽,还是世界石虚影承受不住终结法则的锤炼而崩碎,都将是万劫不复的结局!
但至少,暂时……苏易从那彻底失控的边缘,被强行拉了回来!
他眼中那失控的冥炎与圣焰缓缓内敛,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虚弱,但眼神已然恢复了清明与坚定。他艰难地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对扶着自己的柳如霜,露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
“暂时……没事了。”
柳如霜看着他眼中那劫后余生的光芒,以及周身那股虽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与世界石共鸣的厚重气息,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微微一松,但眼中的担忧丝毫未减。她能感觉到,苏易只是暂时找到了一种脆弱的平衡,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行走,随时可能跌落。
而远处,那充满了怨毒与贪婪的亡语,在世界石气息出现的瞬间,先是微微一滞,随即变得更加尖锐和……兴奋?
“世界……基石?!哈哈哈!天助吾也!得到它……得到它们!归墟与创世同在……吾将超脱!真正的超脱!”
那声音的主人,似乎变得更加迫不及待,一股更加庞大、更加阴冷的意念,如同苏醒的黑暗潮汐,开始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缓缓蔓延而来!
新的危机,已然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