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淡漠的“够了”,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言出法随。聂斌那凝聚了寂灭与混沌的必杀一剑,竟在这声音响起的瞬间,于空中寸寸瓦解,化为最本源的灵气消散,未能伤及那受创的阴影雕像分毫。
与此同时,另一尊与老火激战的雕像也骤然停手,后退数步,与受伤的同伴一同肃立在石殿大门两侧,猩红的眸子低垂,如同最忠诚的仆从。
整个谷地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连那无处不在的湮灭之风都停滞了。唯有石殿上空那些被禁锢的残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更加凄厉而恐惧的哀嚎。
聂斌与老火瞬间汇合,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如临大敌般盯着那扇缓缓震动的古老殿门。门内弥漫出的那股气息,深邃、古老、带着万物终结的寂灭意境,其层次……远超炼虚,给他们带来的压迫感,甚至比之前那界外统领附身的幽冥窟主,还要强烈数倍!
“至少是……合体期的老怪物!”老火声音干涩,周身火焰都收敛了许多,这是面对无法抗衡的强大存在时本能的反应。
嘎吱——
沉重的殿门,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并无光华射出,门内是一片极致的黑暗,仿佛连通着宇宙的终点,万物的坟墓。
一道模糊的身影,自那黑暗中缓缓踱步而出。
他身着看似朴素的灰色长袍,身形并不高大,面容普通,甚至带着一丝慈祥,仿佛一个邻家老者。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如同包含了所有星辰寂灭后的夜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绝对的“空”与“无”。
他的目光扫过聂斌,微微颔首,带着一丝仿佛见到有趣事物的意味。
“混沌的气息……没想到,在此界规则被老夫‘寂灭’大道压制万古之后,竟还能诞生出你这等秉承混沌而生的修士。倒是难得。”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他便是此地、此道的主宰。
“你是何人?为何囚禁这些上古残魂?又为何要破坏各大古族与上界沟通的祭坛?”聂斌压下心中的悸动,沉声问道。面对这等存在,任何小花招都毫无意义,不如直指核心。
灰袍老者,或者说,寂灭道主,淡淡一笑,那笑容却让人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老夫之名,早已随岁月埋葬,你可称我为‘寂灭道主’。”他抬手指了指上空那些光球囚笼,“至于他们……不过是失败者,是旧时代的余烬,在此沉眠,是他们的归宿。”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聂斌身上,带着一种审视与……一丝微不可察的贪婪?
“至于破坏祭坛……呵呵,此界,是老夫的‘试验场’,是寂灭大道能否更进一步的资粮,岂容外界干扰?”
“试验场?”聂斌心中一寒,隐约抓住了什么关键。
“不错。”寂灭道主似乎并不介意透露一些信息,“上古末期,老夫于此界悟得寂灭真谛,欲以此界万物生灭、法则轮回为炉火,淬炼吾之道果,窥探那无上之境。隔绝上界,毁其祭坛,不过是防止外人打扰,也让此界生灵在绝望与挣扎中,更能体悟‘寂灭’的真意罢了。”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其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为了自己的道,竟将一整界生灵视为试验品,任由其在内耗与绝望中走向终结!
“那界外‘暗影御庭’呢?也是你引来的?”聂斌立刻联想到幽冥窟的变故。
寂灭道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暗影?不过是一群嗅到‘寂灭’气息,想来分一杯羹的鬣狗罢了。他们的降临,虽在老夫意料之外,却也无伤大雅,反而为此界增添了更多的变数与……养料。”他看向聂斌的目光,那丝贪婪愈发明显,“尤其是……你的出现,混沌的化身,更是意外之喜。你的道,与吾之寂灭,相生相克,若能吞噬你的混沌本源,融入吾之寂灭大道,吾之道,必将圆满!”
话音未落,寂灭道主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
没有任何浩大的声势,但聂斌与老火却瞬间感觉,周身的一切“存在”都在被剥离!光线、声音、灵气、乃至他们自身肉身的活力、神魂的波动,都在朝着绝对的“无”转化!
这是言出法随,是大道本源的直接压制!是寂灭道主对这片天地的绝对掌控!
“不好!”老火怒吼,离阳真火全力爆发,试图燃烧这无形的寂灭之力,但那足以焚山煮海的火焰,却在无声无息中迅速黯淡、缩小,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聂斌也将混沌领域催发到极致,灰色的气流疯狂旋转,演化地水火风,试图创造“存在”,对抗“虚无”。但在那绝对的寂灭意境面前,他演化出的一切,都如同泡沫般接连破灭!混沌领域被极度压缩,只能勉强护住自身与老火周身数丈范围,并且还在不断被侵蚀!
差距太大了!
这寂灭道主,乃是合体期的大能,其对大道的理解和运用,完全不是炼虚境能够比拟的!若非他的混沌大道本质极高,恐怕在第一瞬间就已经被彻底“寂灭”了!
“挣扎吧,在寂灭中绽放你最后的光芒,这样,你的混沌本源才会更加美味。”寂灭道主如同猫戏老鼠,并未立刻下杀手,而是享受着猎物在绝对力量下的无助。
聂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神魂与道基都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疯狂运转《万化吞天诀》,试图吞噬周围的寂灭之力,但这力量层次太高,吞噬起来极其困难,且对自身道基冲击巨大。
难道……真的要陨落于此?
不!
他历经生死,重塑道基,岂能倒在这里!
他的目光扫过上空那些被囚禁的残魂,扫过这死寂的荒原,扫过那深不可测的石殿……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
这寂灭道主以寂灭大道压制此界,将其作为试验场。那么,如果……如果他能够引动此界被压抑了万古的“生机”与“存在”的反扑呢?如果他能打破这种绝对的“寂灭”平衡呢?
他想到了被囚禁的残魂,想到了外界刚刚整合的北境势力,想到了自己包容一切的混沌大道!
或许……有一线生机!
他暗中对老火传音:“老火,坚持住!待会儿,我会尝试打破此地的寂灭平衡,你趁机救下那些残魂,能救多少是多少!然后,不顾一切,向外突围!”
老火虽不知聂斌具体打算,但毫不犹豫地回应:“好!老子信你!”
聂斌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再强行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寂灭之力,反而……主动放开了部分混沌领域的防御,引导着一丝精纯的寂灭道韵,融入自身的混沌道基之中!
他要再次兵行险着,以自身为引,容纳寂灭,再以混沌演化之能,强行在体内制造“存在”与“虚无”的极致冲突,借此……引爆自身道基,产生足以短暂撼动此地寂灭规则的力量!
“寂灭道主!你想吞我道基?那便看看,是你的寂灭之道能磨灭我的混沌,还是我的混沌,能撑爆你的寂灭!”
聂斌怒吼一声,周身气息变得极度不稳定,混沌与寂灭两种至高法则在他体内疯狂冲突,他的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仿佛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寂灭道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容!
“疯子!你竟敢……”
轰——!!!
未等他说完,聂斌体内积蓄的、达到临界点的恐怖能量,轰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