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刮骨钢刀,撕扯着一切。聂斌在最后关头冲入那道最大的空间裂缝,意识便彻底被狂暴的空间之力淹没。若非他神魂已达合道初期巅峰,坚不可摧,且体内世界雏形在最后关头本能地收缩,护住了最核心的本源,他早已形神俱灭。
即便如此,他的肉身也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混沌道基黯淡封闭,经脉尽碎,修为仿佛被彻底抹去,感受不到一丝灵气的存在。那柄刚刚晋升化神法宝的太初神剑,为了在乱流中护主,剑灵陷入沉寂,剑身布满了细微的裂痕,灵光尽失,变得如同凡铁,随着他一同在虚空中飘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聂斌从剧烈的痛楚和虚弱中,勉强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意识。他感觉自己正在急速下坠,耳边是呼啸的风声,下方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郁郁葱葱的原始山林。
“噗通!”
他重重地砸落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彻底昏迷过去。残破的身躯如同一个破布口袋,鲜血从崩裂的伤口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枯叶。
几日后。
一队穿着粗糙兽皮、手持骨质长矛和简陋弓箭的猎户,正在这片被称为“黑风林”的山脉外围狩猎。他们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眼神锐利而谨慎,显然是常年在山林中讨生活的好手。
“头儿,快看!那边好像有个人!”一个年轻猎手指着不远处的大树下方喊道。
为首的猎户头领,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名叫石虎的壮汉,立刻警惕地打了个手势,众人呈扇形缓缓包围过去。
拨开茂密的灌木,他们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聂斌。他浑身衣衫褴褛,沾满血污和泥土,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看上去比山里最虚弱的病患还要糟糕。
“是个外乡人?怎么会伤成这样掉在这里?”一个猎户疑惑道。
“看这穿着料子,不像咱们附近部落的人。”另一个猎户检查着聂斌身上破损的衣物碎片,虽然污秽,但隐约能看出材质不凡。
石虎蹲下身,粗糙的手指探了探聂斌的鼻息,又摸了摸他冰冷的手腕,眉头紧锁。
“还活着,但伤得太重了,怕是撑不了多久。”他沉吟片刻,看着聂斌即使昏迷也难掩的、与周围粗犷环境格格不入的清俊面容,心中一动。山林里的猎人,有时也信一些山精野怪的传说,但眼前这人,虽落魄至此,却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算了,遇见即是缘分。咱们黑山部落,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石虎站起身,做出了决定,“阿木,你力气大,背上他。小心点,别颠着他的伤口。”
名为阿木的憨厚青年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聂斌背起。一行人放弃了继续深入狩猎的计划,转而朝着部落营地的方向返回。
黑山部落营地。
这是一个依山而建、用巨石和粗木垒砌的原始部落。袅袅炊烟从简陋的石屋中升起,孩子们在空地上追逐打闹,妇女们在处理兽皮和采集来的野果,充满了粗犷的生命力。
聂斌被安置在了石虎家中一间相对干净的侧屋里。石虎的妻子,一位善良的妇人,打来温水,用干净的麻布小心地擦拭他身上的血污,看到那些深可见骨、甚至带着诡异灰色侵蚀痕迹的伤口时,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伤……太可怕了,像是从天上掉下来摔的,又好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伤过。”妇人一边叹息,一边找出部落珍藏的、用几种特定草药捣碎制成的伤药,仔细地敷在聂斌的伤口上。
部落里唯一懂得些医术的老祭司也被请来,他查看良久,最终摇头道:“肉身根基受损太严重,能活下来已是奇迹。老夫的药,只能勉强吊住他一丝生气,能否醒来,就看他的造化和山灵的庇佑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聂斌始终处于深度昏迷之中。他的身体在缓慢地自主修复,但速度极其缓慢,因为没有灵气滋养,全靠最原始的生命力在硬撑。石虎一家每日给他喂些稀薄的肉汤和清水,维持着他最基本的生机。
而在聂斌的识海深处,那合道级的神魂虽因肉身重创而无法显化威能,却依旧保持着清醒。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外界的一切——猎户们的交谈,妇人的照料,孩童的嬉闹……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个……似乎没有“修仙”、没有“灵气”的世界。
他就像一个被困在残破躯壳里的神灵,静静地观察着这个凡尘的角落,等待着复苏的契机,亦在默默推演着自身与这个新世界的联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他随身携带的那柄布满裂痕、如同凡铁的太初神剑,正极其缓慢地、贪婪地汲取着这个世界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原始而磅礴的……大地精气。剑身最深处的某些古老符文,在接触到这种能量后,似乎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
而黑山部落祭祀山灵时所用的某种古老祷文音节,偶尔飘入他的耳中,竟让他合道级的神魂,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言喻的涟漪……
凡尘的画卷,已在他面前悄然展开。重归平凡的至尊,将在此地,开启一段截然不同的淬心之旅。
这一章成功将聂斌带入了一个全新的、没有修仙文明的原始世界,设定了“失去修为、神剑损坏但保留高阶神魂”的核心状态,并通过猎户的救助引入了新的人物和环境,为后续的恢复、探索以及在这个世界掀起新的波澜埋下了丰富的伏笔。故事进入了一个充满未知与可能性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