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一片巍峨连绵的山脉轮廓出现在天际线。
山脉中央,一座城池依山而建,城墙高耸,正是天池郡城。
林尘在城外无人处落下,随着人流走向城门。
城内顿时热闹了起来,青石板路两旁店铺林立,叫卖声,谈笑声混杂在一起,烟火气扑面而来。
而在川流不息的人潮中,那身着红白仙裙的女子却始终悄然跟着林尘。
她步履轻盈的如踏云霓,可往来的行人却似对她视而不见。
她时而驻足玉器前端详古玉,时而俯看笼中的鸟雀,那副好奇的模样,倒像是初次下凡的仙子。
林尘却无暇他顾,循着记忆快步穿过三条长街,终于来到那家名为“云来”的客栈。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来到沐玄音先前住的天字三号房门前。
正当他准备抬手叩门时,身形却猛地一顿。
房间里隐约传来女子娇媚的喘息,夹杂着男子低沉的调笑,那动静猝不及防地刺进他心里。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窜起,廊道内的温度骤降,连梁上的灯笼都无风自动。
红白仙裙女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秀眉微蹙,眸中掠过一丝清冷的失望。
“心性如此不堪,易受外物所扰,难堪大任。”
她轻声自语,素白指尖悄然抬起,一缕若有若无的黑光在指尖凝聚,直指林尘眉心。
可就在那缕黑光即将触及的刹那,林尘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走。
女子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然而林尘刚踏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他不再犹豫,衣袖轻挥,一道柔劲震开房门。
“吱呀——”
房门打开的声响惊动了屋内的两人,时间在这一刻凝滞,寂静的可怕。
林尘只觉眼前一晃,两条白花花的皮肉在凌乱的床榻上一闪而过。
紧接着,一道惊恐万分的尖叫打破了这股寂静:“啊——!”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息,锦被凌乱地堆在一旁。
一个通体雪白的女子惊慌失措地将被子拉过头顶。
而那个略显有些发福的男子正手忙脚乱地提着裤子,脸上血色尽失,冷汗涔涔的往下淌。
随后慌不择路地扑到窗边就想要跳下,林尘正要出手阻止。
可那男子刚探出头一看三层楼的高度,两腿顿时软了,趴在窗框上进退两难。
林尘看着这一幕,也是一怔,耳根瞬间泛红,连忙“砰”地关上门,呼吸都有些紊乱。
暗自松了口气,低声嘀咕:“这青天白日的,郡城里的人,玩得可真够花的。”
而林尘身旁的红白仙裙女子也是被这一幕惊得睁大了美眸。
随即唇角微微上扬,那笑意从眼中溢出,甚至还故意侧耳细听,顿感无比有趣。
林尘连忙退走,脚步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可房门却从里面猛地打开,那男子的裤腰带都还没系好,竟踉跄追了上来。
林尘身子骤然紧绷,似已经做好了被数落的准备,略显僵硬的转过身。
却只见那人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林尘的腿哀嚎。
“兄台!误会,天大的误会啊!要多少钱,你开个价,千万别声张。”
说着竟真的从衣衫不整的怀里掏出一叠银票。
林尘看着那一叠银票,又看了看腿边的男子,顿时有些可笑。
他平复了呼吸,沉声问道:“那位穿麻衣的姑娘,去哪了?”
跪在地上的男子猛地一愣,抬起头,脸上满是错愕:“啊?姑娘!”
林尘眉头紧皱,随即拍了拍男子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们继续。”
那男子看着林尘的背影,以及手中的的银票,神色复杂,从惊恐慢慢转变到疑虑而后便是冷厉。
他心思急转:“连银票都看不上,他到底图什么?巧合?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老子前脚刚进来,就有人闯进来...不要钱,那就是要...命了!有人设局要害我!”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猛地转身冲回房内,“砰”地一声将门狠狠摔上,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下。
刚才的温存荡然无存,他一把掀开锦被,在女子惊恐的目光中,男子的手死死掐住了女子纤细的脖颈。
“说!你个贱人,到底是谁派你来算计老子的?”
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是不是二房那个贱人指使你的?啊?!”
女子被他掐得呼吸困难,俏脸瞬间涨红,双手无力地拍打着他的手臂。
她完全懵了,前一刻还温柔体贴的郎君,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黄、黄哥...你说什么呀...”她泪眼婆娑,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声音,“我...我不知道...”
跟着林尘下楼的红白仙裙女子,微微抬头看向天字三号房,而后又看了眼面前的林尘,凤眸似乎冷了些。
柜台后,掌柜正低头拨弄着算盘,算珠碰撞声细碎作响。
林尘一掌重重拍在柜台上,震得那算盘猛地一跳:“掌柜的,天字三号房那位姑娘,人呢?”
掌柜抬起头,眼中先是闪过一丝不悦,但随即堆起笑容:“客官,您说的是哪位姑娘?小店每日人来人往,这……”
林尘已探身越过柜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竟将整个人从后面提了出来。
“麻布衣衫,团子发髻,半月前入住,想起来了吗?”
掌柜双脚离地,吓得脸色发白,急忙道:“这...这...好汉息怒啊,小的是真没印象,许是自己离开了,若是找人,可去衙门问问。”
林尘心头一沉,沐玄音那性子,自己没回她怎么可能会自己离开?
他缓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我最后问一次。”
一柄冰冷的剑锋稳稳贴在掌柜颈侧,原本喧闹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有人慌忙退走,有人却眯起眼睛,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掌柜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额角冷汗直流,声音发颤:“那.....那位姑娘……她欠了些房钱,小人也是小本经营……”
“人在哪!”林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剑锋又进一分。
“城东三百里,暖香阁!”掌柜终于崩溃,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林尘眉头紧锁,心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厉声喝问:“暖香阁是什么地方?!”
掌柜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不敢作答。
就在这时,角落那一桌一个黑衣劲装,头戴斗笠的汉子,慢悠悠地灌了口酒,故意拉长了声调,声音里满是戏谑。
“哟,兄台连这天池郡第一销金窟——暖香阁都不知道?”
他身旁一个瘦猴带着毫不掩饰的下流意味。
“那可是爷们儿快活的好去处!里头的姑娘,啧啧,一个个水灵得能掐出水来!兄台你找的那位朋友……嘿嘿,若是到了那儿,怕是天天被百十个汉子伺候着,舒坦得连亲爹姓什么都忘了,哪儿还舍得跟你走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一阵猥琐刺耳的哄笑响起,他们手边都放着带鞘的兵刃,身上竟有灵气隐现,显然并非善类。
“轰——!”
一股远比之前冰冷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
那些人脚下的青石板瞬间寸寸龟裂,实木桌子承受不住这股威压,直接炸成漫天木屑!
冰冷的杀意弥漫开来,那些原本还在哄笑的人,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瞬间血色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林尘缓缓转过头,那双眸子不再是冰冷,而是彻底化为一片猩红的血海,无尽的暴虐和杀意在其中翻滚。
他死死盯住那个出言不逊的瘦猴,声音嘶哑,仿佛来自九幽地狱:“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