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窝棚里的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粘稠地流淌。每一秒都像在滚烫的油锅里煎熬。陈小鱼蜷缩在废品堆的角落里,伤腿的剧痛和高烧的眩晕轮番袭击着他的神经。他紧握着胸口那个硬质的U盘,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夕阳的余晖透过破塑料布的缝隙,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投下几道昏黄的光柱。
塑料布被掀开,老王头钻了进来,带着一股酒气和汗味。他脸色微红,眼神却比出去时清明了许多。
“小子,你运气不错。”老王头压低声音,“线递上去了。那边的人同意见你,验货。”
“是谁?”陈小鱼心脏一缩。
“别问!”老王头摆摆手,“晚上十点,村西头‘老地方’台球厅后门。只准你一个人。带齐东西。”他盯着陈小鱼,“怕死就别去!”
陈小鱼沉默片刻,点头:“好。”
“记住,十点整,后门。暗号‘钓夜鱼’。”老王头说完,钻出了窝棚。
晚上九点半,陈小鱼溜出窝棚,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件深色夹克和工装裤换上。他将U盘和样本袋用防水布缠在小腿上,匕首插在后腰,融入了城中村夜晚的灯光和阴影中。
差一分钟十点,陈小鱼隐在台球厅后门的垃圾桶后。门开了一条缝,一个黑影闪出,靠在门边点燃一支烟。
“钓夜鱼。”陈小鱼低声道。
黑影抬起头,是张带着戾气的年轻脸庞。“货呢?”
“先验人,再验货。”
年轻人冷笑,推开门:“跟我来。”
门后是狭窄的走廊,空气中混合着烟味和尿骚味。年轻人带他来到一扇木门前,敲了三下。门开,狭小的储藏室里坐着个穿花衬衫的光头男人,身后站着个壮汉保镖。
“东西。”光头男声音沙哑。
陈小鱼没动:“我要知道东西送给谁。”
光头男眯起眼:“小子,规矩不懂?东西拿来,钱货两清。”他使了个眼色,壮汉向前逼近。
陈小鱼缓缓弯腰,假装解鞋带,摸向小腿上的证据。“东西很重要,必须送到能起作用的人手里。”
“少废话!”光头男一拍桌子,“老子只管送,不管谁接!”
就在这时,带陈小鱼进来的年轻人手摸向了后腰!陈小鱼猛地向旁一扑!“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打在他刚才站立的地面!
“妈的!拿下他!”光头男怒吼。
陈小鱼就势一滚,躲到纸箱后,拔出匕首。壮汉和年轻人扑了上来。陈小鱼贴身上前,硬抗一记重击,匕首扎向壮汉大腿。壮汉惨叫,陈小鱼趁机钻过缝隙,冲向门口!
“拦住他!”光头男喊。
年轻人举枪再射!陈小鱼踢翻铁皮垃圾桶!年轻人躲闪,子弹打中天花板。陈小鱼窜出木门,冲回走廊!身后是怒吼和脚步声!
他沿来路狂奔,伤腿钻心痛。刚到后门口,巷口亮起刺眼车灯!一辆黑色面包车刹停堵路,跳下几个持棍棒的身影!
前后夹击!陈小鱼背靠墙壁,握紧匕首。
“呜哇——呜哇——呜哇——!”
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警灯照亮小巷!
“警察!不许动!”
数名警察冲入,枪口对准台球厅后门和面包车!
“有条子!快撤!”光头男大喊,想往台球厅里退。
“放下武器!”
场面混乱!枪声、呵斥声、打斗声!
陈小鱼趁乱冲向巷子另一头!身后警察呵斥:“站住!”
他冲到墙边,试图攀爬,伤腿使不上力。眼看被追上,旁边一扇小门打开,一只手将他拽入!门关落锁!
陈小鱼摔倒在地,抬头发现拉他进来的,竟是那个带他进台球厅的年轻人?不,眼神不同,脸上有道疤痕。
“别出声,跟我走。”“年轻人”压低声音,拉他穿过厨房,从另一小门钻出死胡同。
“你是谁?”陈小鱼警惕地问。
“ ‘渔夫’ 的人。”疤痕脸亮出警官证,“执行任务,清除销赃团伙。你差点打乱计划。不过……也算误打误撞,帮我们确认了‘货’的价值。”他看一眼陈小鱼小腿。
“没时间解释!跟我来!”疤痕脸拉他钻进胡同尽头的通风口。
管道匍匐十几米,从出口钻出,到了陌生街道。一辆灰色轿车滑到身边停下。
疤痕脸拉开车门,将陈小鱼塞进后座。车子启动,汇入车流。
车内,陈小鱼虚脱靠坐,大脑混乱。老王头、台球厅、火并、警察、卧底……他看向疤痕脸,摸了摸小腿上的U盘。鱼饵已抛下,水花四溅,但咬钩的,究竟是哪条鱼?车子行驶在夜幕下,前方的路,迷雾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