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话语在破碎的天穹下回荡,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笃定——仿佛他不是在向两位至高存在提出建议,而是在陈述一个无可辩驳的既定事实。这种姿态上的微妙转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起了卡兹姆与光明意志的注意。
虚空中陷入短暂的沉默,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连废墟中呼啸的能量乱流都仿佛放缓了速度,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卡兹姆的黑暗竖瞳微微收缩,竖瞳中央的幽紫色火焰剧烈跳动,其中翻滚的硫磺气息与恶意几乎要溢出来——他本能地厌恶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一只他随手就能捏死的蝼蚁。但“殉道者之巅”这个名字,以及陈默话语中提及的“战场核心平衡之力”,却又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那不仅是对裁决之钥的执念,更是对核心区域可能隐藏的、更强大力量的贪婪。
“殉道者之巅……”光明意志的意念首次泛起明显的波澜,如同平静的圣湖被投入了一颗石子,那柄光明白金巨剑的虚影微微震颤,剑身上的神圣符文流转速度加快,散发出更加肃穆、庄严的气息,“那是上古圣徒陨落之地,光暗规则交织最为酷烈、也最为脆弱的区域。凡人,你确定要在那里进行如此危险的修复仪式?稍有不慎,不仅钥匙会彻底崩坏,甚至可能引发整片战场的时空坍塌。”
光明意志的质疑中带着审视,但更多的是对“平衡”与“仪式”本身的慎重。它比卡兹姆更清楚那片区域的危险性——那里曾是神魔决战的终点,残留的法则碎片足以撕碎任何低阶存在;但也正因为了解,才明白陈默所说的“借助核心平衡之力”并非无的放矢,唯有在光暗本源最浓郁的地方,才有可能引动钥匙中的平衡法则。
陈默的心脏骤然绷紧,知道这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时刻。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心虚或急切,必须将这场“引导”包装成唯一且最优的技术方案,让两位存在相信,前往殉道者之巅是修复钥匙的必经之路,而非他的算计。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空中的黑暗竖瞳与光明巨剑,语气沉稳得如同一位深耕多年的资深工程师,在向客户阐述复杂的技术原理:“回禀阁下。裁决之钥并非凡铁,其核心是维系光暗平衡的‘法则载体’。寻常之地,要么能量稀薄无法支撑法则共鸣,要么属性偏斜(如纯光明或纯黑暗区域),强行修复只会加剧钥匙内部的力量冲突,如同给无根之木浇水,最终只会加速其崩溃。”
他刻意停顿了一瞬,留出让两位存在消化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唯有殉道者之巅——那片光暗本源之力最为澎湃,且在无数岁月的碰撞中形成了某种极致平衡的节点——才能为钥匙的重塑提供最稳定的‘法则工作台’和最充足的‘本源能源’。这就像锻造神兵,必须在能承受极致高温的熔炉中,才能将矿石锻造成器。”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还抛出了从光暗断剑共鸣中获得的关键信息,同时指向插在拱门前的断剑:“根据我从遗迹祭坛中解读的上古信息,以及刚才与这柄‘光暗裁决’(他刻意用上了断剑的真名,展现自己的‘专业性’)的短暂共鸣来看,当年钥匙的破碎,正是因为战场核心的平衡被打破,法则紊乱导致钥匙过载。要想真正修复它,必须回到问题的源头,在法则的纠结点进行‘逆向重构’——可以理解为‘法则层面的焊接’,只有在最接近原始平衡状态的环境中,才能完成这种高精度的修复。”
他巧妙地运用了“法则载体”“逆向重构”“法则焊接”这些听起来既高大上、又符合两位存在认知范畴的术语,将一次危险的引导,包装成了精密且必要的技术流程,彻底掩盖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哼,巧舌如簧的蝼蚁。”卡兹姆的冷哼声在虚空中炸响,杀意依旧浓烈,但语气中的不耐烦,明显被一丝权衡所取代,“别以为用这些花哨的词就能骗过本座。你若敢耍任何花样,本座会让你体验比灵魂灼烧更痛苦的折磨,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看似凶狠,实则已近乎默许。对裁决之钥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蝼蚁的轻视;而且,他心中也有自己的盘算——到了殉道者之巅,若发现陈默说谎,正好可以顺手夺取核心区域的力量,顺便将这只碍眼的蝼蚁彻底碾碎。
光明意志陷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巨剑虚影悬浮在虚空中,符文闪烁不定,显然是在以自身的法则之力,推演陈默方案的可行性与潜在风险。最终,那道平和却带着威严的意念再次传来:“平衡之道,需依本源而行。你的提议,符合法则逻辑。吾将与你同行,一方面确保仪式不会破坏此地最后的平衡,另一方面,也需防止深渊之力趁机染指核心区域。”
成了!
陈默心中的巨石轰然落地,但神经却绷得更紧——驱虎吞狼的第一步虽然成功,但真正的危险,此刻才刚刚开始。他将要主动踏入这片战场最危险的核心区域,同时面对两只随时可能暴起伤人的“猛虎”,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感谢两位阁下的信任。”陈默表面上恭敬地躬身行礼,指尖却在暗中微微收紧,大脑已开始以最快的速度盘算下一步计划。他很清楚,前往殉道者之巅的路途绝不会平静,这段时间,将是他唯一能布局的机会。
他必须利用这段路程,完成四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第一,进一步麻痹两位存在。他需要继续扮演好“专注的技术专家”角色——在路上“偶然”发现一些之前收集的光暗结晶碎片,装作“惊喜”地大喊“这是修复所需的关键辅助材料”,然后当着两位的面,用灵力和信仰之力进行一些“看似高深”的预处理(比如将光暗碎片分别包裹,制造出平衡的光晕),以此加深他们对自己“专业能力”的信任,让他们更加相信,自己确实在全心全意为修复钥匙做准备。
第二,暗中布局后手,定位永恒之火。殉道者之巅是已知的“永恒之火”可能存在之地,而这团火焰不仅能修复光暗断剑,更是他未来破局的关键。他需要在赶路途中,假装“感应灵韵”,悄悄将神识与胸前的断剑碎片连接,借助断剑与永恒之火的同源共鸣,尽可能精确地定位火焰的气息——是在山顶?还是在某个遗迹深处?同时,他还要构思好夺取火种的方案:如何在两位巨头的眼皮底下接近火焰?如何利用他们的矛盾制造混乱?如何在拿到火焰后全身而退?这些问题,必须在抵达前有大致的答案。
第三,尝试建立跨位面通讯。光明意志的认可,似乎削弱了此地对空间通讯的部分干扰——这是他之前感应到的细微变化。他需要找一个极其隐蔽的时机(比如卡兹姆因烦躁而暂时收回注意力,光明意志陷入沉寂时),尝试通过万界黑商系统,向末世位面的雷发送一条极度简短的加密预警信息。信息不需要复杂,只需几个之前约定好的危险代码(比如“红月”代表“至高危险,准备撤离”),让铁盾营地有所准备——他不确定这场光暗博弈是否会波及其他位面,但提前预警,总比坐以待毙好。同时,他还要尝试感应天使艾丝特的气息,哪怕只能传递一个“光暗失衡、需至高光明造物介入”的关键词,也可能在关键时刻引来天使阵营的支援,为自己增加一张底牌。
第四,清点并准备逃生手段。他将那件破损的阴影行者披风残片重新调整位置,贴在后背最隐蔽的地方——虽然效果微弱,但在阴影环境中或许能起到关键作用;他检查了储物袋中的所有物品:剩余的三枚疗伤丹药、两根未激活的天使之羽、几块蕴含不稳定能量的光暗结晶、以及那枚几乎报废的核能电池残骸(可作为最后的炸弹);最后,他再次感应了一下体内那丝从断剑中获得的、蕴含永恒之火特性的微弱力量——这是他现在最大的底牌,也是最大的变数,必须确保在关键时刻能调动自如。
“请两位阁下随我来。”陈默不再犹豫,闭上眼睛,假装“感应灵韵的流向”,实则借助断剑的共鸣确认方向。片刻后,他睁开双眼,目光坚定地指向环形山深处——那片光暗能量如同沸腾的熔炉,连空气都被扭曲的区域,迈步走了过去。
他的步伐稳定而从容,背影在破碎的天光下拉得很长,没有丝毫退缩。前方是未知的险境,身后是虎视眈眈的巨擘,但他心中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斗志——这不是被动的逃亡,而是一场他主动开启的、以整个光暗战场为棋盘、以两大至高存在为棋子的惊天豪赌!赌注是他的生命与未来,而赢家,将通吃一切!
天空中,卡兹姆的黑暗竖瞳缓缓移动,如同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紧紧跟在陈默身后,竖瞳中闪烁着贪婪与警惕的光芒;光明意志所化的巨剑虚影则洒下柔和的清辉,如影随形地跟在另一侧,既是监视,也像是一种无形的“护佑”——至少在钥匙修复完成前,它会确保陈默不会被卡兹姆轻易抹杀。
一人,一魔,一光,三道身影在废墟中缓缓前行,各怀心思,踏上了通往战场最终深渊的道路。
风,开始变得更加狂暴,光与暗的碰撞愈发剧烈,殉道者之巅的轮廓在能量乱流中若隐若现。一场足以撼动上古战场格局的风暴,即将在那里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