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的合金门发出沉重的“嗡”声,缓缓向两侧滑开。门外,张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缝,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能量枪的握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身后,几个还能站着的队员也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这八个小时,比八年还难熬。
门完全打开,陈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没有想象中突破后的神光四射、气势逼人。他看起来甚至有些……疲惫?脸色微微发白,嘴唇干裂,身上的防护服沾满了灰尘和汗渍。但当他抬起眼,目光扫过来时,张猛心里猛地一跳。
那眼神,不一样了。
以前的默哥,眼神锐利,像出鞘的刀,带着一股子狠劲和闯劲。可现在,这眼神沉静得像深潭,深邃得看不到底,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感。被他看一眼,张猛感觉自己那点焦躁和不安,像被冷水浇了一样,瞬间平息了不少。
“默哥!你……你没事吧?成了?”张猛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声音有点发干。
陈默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嗯,侥幸突破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力量。
“太好了!”张猛猛地挥了一下拳头,差点跳起来,眼眶有点发酸。周围的队员也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这八个小时来第一个像样的表情。
“外面情况怎么样?”陈默一边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一边问。突破时体内秩序与混沌能量的剧烈冲突,让他经脉还有些隐隐作痛,但澎湃的力量感是实实在在的。
“暂时没事。”张猛赶紧汇报,“放出去的无人机没发现异常。陷阱也都布置好了。就是……王虎那边说,能源消耗比预想的快,库存的高能电池快见底了。”
陈默眉头微皱。能源是命脉。
这时,王虎和塔克丝的虚拟影像也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王虎一脸憔悴,眼袋深重,但看到陈默安然无恙且气息明显强了一截,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会长!您可算出关了!静室能量消耗太大,备用能源只剩不到15%了!‘希望号’那边……情况更糟,几个次要系统因为能量供应不稳,已经自动关机了。”王虎的语气带着焦急。
塔克丝的电子眼快速扫描了一下陈默:“会长,恭喜突破。您的生命体征稳定,能量波动强度提升显着,符合炼气八层初期特征。但检测到经脉有轻微能量淤积和撕裂伤,建议尽快调息稳固。”
“知道了,辛苦你们了。”陈默点点头,目光锐利起来,“没时间慢慢稳固了。塔克丝,超载跳跃方案,最终确定了吗?”
塔克丝的影像闪烁了一下,调出复杂的星图和数据流:“方案已最终优化。基于现有‘星核源质’纯度和数量,结合‘希望号’残存引擎结构强度极限计算,进行一次超载空间跳跃的理论成功率为……16.8%。比之前预估略有提升,但风险依旧极高。跳跃目标坐标……完全随机,落点可能出现在任何已知或未知星域,包括高辐射区、重力异常区、甚至……恒星内部。”
16.8%!比15%好一点点,但依旧是九死一生!
张猛和王虎的脸色又白了。这他妈真是拿命在赌俄罗斯轮盘,而且枪里塞满了子弹!
陈默沉默了几秒,眼神变幻。炼气八层的神识让他对能量的感知更加敏锐,他能隐约感觉到,怀里的【商人之契】似乎与遥远虚空中的某个庞大网络存在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或许……突破后,对这东西的掌控能强一点?还有那枚被封印的“混沌信标”……刚才突破时那诡异的低语……
但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赌了!”陈默斩钉截铁,“塔克丝,立刻开始最终准备!王虎,把所有剩余能源集中供应给跳跃引擎和生命维持系统!猛子,让所有人撤回‘希望号’,做好抗冲击准备!一小时后,执行跳跃!”
命令下达,残存的人员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行动起来。伤员被小心翼翼地抬回破烂不堪的“希望号”,固定在加装了缓冲装置的维生舱里。还能动的人则各就各位,检查着身上简陋的固定装置,脸色凝重。
一小时后,“希望号”残破的舰体内,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主引擎彻底关闭,只有跳跃引擎核心区域散发着不稳定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舰桥内,灯光昏暗,警报灯无声地闪烁着红光。
陈默坐在指挥席上,安全带勒得很紧。张猛站在武器控制台前,虽然现在屁用没有,但他觉得站着死比较有面子。王虎在通讯频道里反复确认着各个舱室的情况,声音干涩。
“所有人员已就位,固定完毕。”
“跳跃引擎预热完成,星核源质注入开始……”
“能量读数急剧攀升!接近临界点!”
“外部空间参数紊乱加剧……”
塔克丝冰冷的电子音在进行最后的倒计时:“……3……2……1……跳跃启动!”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席卷了整个舰船!不是推背感,而是仿佛整个空间都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然后狠狠揉碎、再扔出去的极致扭曲感!视野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疯狂旋转、拉伸、压缩的抽象色块!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内脏好像被甩到了嗓子眼,又狠狠砸回盆骨!意识在极致的撕扯和眩晕中变得模糊……
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恒。
当那毁灭性的撕扯感骤然消失时,巨大的惯性让所有人猛地向前栽去,又被安全带死死勒住!舰体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的金属呻吟声!
“砰!哐当!”
各种没有固定好的杂物在舱室内疯狂碰撞、翻滚。警报声凄厉地响成一片!
“跳跃……结束?”陈默晃了晃嗡嗡作响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嘶哑着问。
“跳……跳跃结束!引擎过载烧毁!我们……我们好像成功了?”导航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主屏幕上的雪花渐渐散去,显露出外面的景象——
不是预想中的恒星、星云或者危险的空域。而是一片……极其陌生的星空。背景是深邃的、带着暗紫色调的宇宙幕布,远处有稀疏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星点。最近处,一颗巨大的、表面覆盖着冰层和奇特几何形山脉的淡紫色行星,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个由无数细小星体组成的、缓缓旋转的星环带。
这里的气息……很古怪。能量流动缓慢而粘稠,空间结构异常稳定,甚至……稳定得有些死寂。
“扫描周边环境!确认坐标!快!”陈默急道。
探测器艰难地工作着,数据一点点反馈回来。
“未知星域……星图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探测到微弱生命信号……来源……下方行星?”
“空间结构稳定……但规则……似乎有细微差异……”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惰性能量粒子?对常规引擎和能量系统有抑制效应!”
未知星域!完全跳到了一个没记录的地方!而且这里的规则似乎对科技侧不太友好?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成功是成功了,但好像……跳到了一个更麻烦的地方?
就在这时,负责监听宇宙背景信号的通讯员突然惊叫起来:“会……会长!接收到一段……一段明码广播信号!重复播放!用的是……是古老的星际通用语变体!”
“内容!”陈默瞳孔一缩。
通讯员结结巴巴地翻译道:“……警告……闯入者……此乃‘静滞星域’……受‘守望者’协议保护……禁止……高能量活动……立即……表明身份……及……意图……否则……将视为……入侵……予以……清除……”
静滞星域?守望者协议?清除?
陈默看着屏幕上那颗诡异的淡紫色行星,和远处那片寂静的星环,一股新的、更加未知的寒意,缓缓爬上了脊梁。
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第102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