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阿飞要炸的时候,张律师的手轻轻按在他胳膊上——力道不轻不重,稳得很,像老辈人安慰后生的样子。
阿飞顿了顿,喉结滚了滚,火气压下去点,眼神却更烈了,跟要燃起来的柴火一样。他看我一眼,我用嘴型说“别怕”,他才深吸口气,低下头。
审判长看向张律师:“被告方有异议?”
张律师缓缓起身,深灰西装没打领带,领口两颗扣子敞着,透着股松弛的狠劲。
他没急着说话,先端起桌上的保温杯抿了一口——杯上印着“优秀律师”,去年得的奖,杯盖松,每次都要多拧一圈。
他的目光扫过原告席,不柔也不凶,却像把小刀子,能戳穿林晓燕脸上的粉。
“审判长,感情破裂的原因,我方有不同说法——而且真相,比原告说的脏多了。”
林晓燕的手猛地一顿,手帕停在半空,眼神慌得不敢跟他对视,呼吸都粗了。女律师也坐直了,手按在案卷上,指尖无意识地磨着纸边。
“我方请求提交一组证据。”张律师从黑文件袋里抽出一叠材料,指尖捏着晃了晃,油墨味飘过来,像块定心丸。“这组东西能证明,原告林晓燕,近三个月跟一个叫张伟的男人,不清不楚。”
“不清不楚”四个字,他说得慢,每个字都像钉子,砸在法庭里。瞬间静得可怕,连窗外的自行车铃铛声都没了。旁听席的人全愣了,蓝布包老奶奶的老花镜滑到鼻尖,她赶紧扶住:“怎么会?”
林晓燕的脸“唰”地白了,跟纸一样。手帕掉在地上,角儿擦着她的高跟鞋,她想捡,身子一歪差点滑下去,女律师伸手扶她,指甲刮到她胳膊,她皱着眉不敢作声。
眼泪这次是真的,混着粉底往下淌,拉出两道黑印子,跟哭花了的鬼脸似的。
女律师也慌了,扶人的手在抖,眼镜滑了也忘了推,盯着张律师手里的材料,脸色从红转青——她压根不知道这茬,准备好的词全废了。
她摸薄荷糖想压惊,糖盒“啪”地掉在地上,糖滚得满地都是,有颗停在我脚边,糖纸印着“清新口气”,恶心人得很。
张律师没理她们,把材料递过去:“悦来宾馆的监控截图,还有开房记录,有时间有盖章,都能查。”
审判长翻材料的声音特响,“哗啦”一声,林晓燕抖了一下。
我坐得近,看得清楚——第一张是大堂,林晓燕穿红毛衣,挽着个寸头男人的胳膊,头靠在人家肩上笑,眼都眯成缝了,跟法庭上的“委屈样”判若两人;第二张在电梯里,男人搂着她腰,她笑得肩膀抖,手里攥着化妆品袋;第三张在走廊,两人手拉手进307房,男人帮她理头发,她娇嗔地拍了一下,腻得人起鸡皮疙瘩。
开房记录更明白:11月15号住到隔天早上,12月2号下午待了四小时,元月14号又住了一夜,全是豪华大床房,付款的都是那个张伟。
旁听席炸了锅:“原来是外面有人了!装什么可怜!”
“阿飞也太冤了!”
臭军笑得合不拢嘴,凑我耳边说:“张律师牛吧!这证据一扔,那娘们没辙了!”
刚子也松了气,在本子上写“证据有效”,字还是方方正正的。
女律师总算缓过神,清了清嗓子,声音哑得很:“审判长,这只能证明他们见面,不能说明有不正当关系,可能是朋友聚会……”
话没说完,旁听席就有人笑:“朋友聚会开大床房?当我们是傻子?”
女律师的脸瞬间红透,头埋得更低,手指把案卷边都捏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