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收下陈伯的预警器，至少能预警点像样的威胁。
结果它第一次震动，是因为苏瑶为了测试“苔藓网络”的稳定性，
试图用店里的蓝牙音箱，给那丛荧光苔藓播放《植物生长促进频率精选歌单》。
那低频震动让预警器以为是“异常能量干扰”，嗡嗡直响。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店里的座机响了。
一个自称是“藤蔓星辰理事会学术交流部”的年轻人，用极其学术化的语言，
询问我是否愿意参与一项关于“城市灵脉节点植物偏好”的问卷调查，
并表示完成问卷后可获得“限量版灵能肥料试用装”及“理事会内部期刊电子版一年订阅权”。
苏瑶在旁边听着，职业病又犯了，小声嘀咕：
“调查样本量多少？信效度检验做了吗？奖励有没有正式兑换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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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送的预警器，被林守拙随手揣在口袋里，像枚不起眼的旧硬币。苏瑶对它充满好奇，但林守拙警告她别乱碰，更别想着拆开研究——他可不想这“测试品”因为员工的好奇心而提前报废。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种花、卖花、喝茶、偶尔应付几个真正植物爱好者的节奏。苏瑶虽然不再试图把“淤积病灶”理论套用到商业案例上，但她对那丛荧光苔藓的研究热情丝毫未减。在排除了音乐频率、光照强度等变量后，她开始怀疑，“苔藓联网”现象可能与某种更基础的“环境能量场”有关。
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趁着林守拙在后院打盹，悄悄开始了她的“新实验”。
她搬出之前那个迷你蓝牙音箱，连上手机，打开了一个她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号称集合了“经科学验证能促进植物生长、增强生物能量场”的特定频率音频合集——《植物生长促进频率精选歌单（a波\/432hz纯净版）》。
“先从最低音量、最温和的频率开始……”苏瑶自言自语，将音箱小心翼翼地放在荧光苔藓的培养皿旁边，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极其低沉、近乎无法被人类听觉清晰捕捉，却能让空气产生细微共鸣的“嗡嗡”声，从音箱里传了出来。这声音并不刺耳，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几乎就在声音响起的同时——
“嗡……嗡……嗡……”
林守拙口袋里的预警器，突然开始持续、轻微但明确地震动起来！同时，那个小小的指示灯，闪烁起稳定的淡红色光芒！
林守拙瞬间被惊醒，从躺椅上弹坐起来，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预警器震动的强度和指示灯的颜色，根据陈伯的说法，应该对应“低强度、性质不明、近距离”的异常能量干扰。
有情况？这么快？
他立刻放开感知，却没有捕捉到任何阴邪、腐败或者明显恶意的气息。相反，他“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带着点傻气的低频嗡嗡声，从前店传来。
林守拙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前店。
只见苏瑶正蹲在培养皿前，拿着个小本本，一脸专注地记录着什么，旁边那个迷你音箱正发出诡异的低频声波。
而预警器，正对着音箱的方向，忠实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嗡嗡震，闪闪红。
林守拙：“……”
他走过去，一把关掉了音箱。
世界清净了。预警器的震动和红光也立刻停止。
苏瑶吓了一跳，抬头看到林守拙面无表情的脸，以及他手里那个闪着余红的小装置，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脸“唰”地红了。
“老……老板！我……我就是做个实验！想看看特定频率声波会不会强化苔藓的‘信息折射’能力……我没想到它会触发这个……”苏瑶手忙脚乱地解释，像个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学生。
林守拙看着她，又好气又好笑。他晃晃手里的预警器：“陈伯说它可能对高强度自然能量也有反应……但我没想到，你放的‘科学音乐’也能把它吵醒。这玩意儿灵敏度是不是调太高了？”
苏瑶讪讪地笑着，赶紧把音箱收起来：“不放了不放了……我换种方式研究……”
就在这时，店里的老旧座机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
苏瑶如蒙大赦，赶紧跑过去接电话：“您好，这里是忘忧园艺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清晰、语速偏快、带着明显书卷气的声音：“您好，请问是林守拙先生或者其相关负责人吗？我是‘藤蔓星辰理事会学术交流部’的研究助理，我姓秦。”
又是“藤蔓星辰”？苏瑶心里一紧，捂住话筒，用口型对林守拙说：“藤、蔓、星、辰！”
林守拙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听。
“秦先生您好，我是店里的店员苏瑶。请问有什么事吗？”苏瑶恢复了职业语气。
“苏小姐您好。”那位秦助理的用语非常正式，甚至有点学术报告的刻板感，“我们理事会正在进行一项关于‘非典型城市生态系统中，灵脉节点区域优势植物种群分布及微环境偏好’的长期追踪研究。前期监测数据显示，贵店所在区域存在稳定的高灵韵响应，因此我们诚挚邀请贵店，作为我们的社区观察点之一，参与本轮问卷调查。”
他顿了顿，补充道：“问卷内容主要涉及店内现有植物种类、养护方式、近期异常生长现象观察等，不涉及商业机密。完成问卷后，您将获得我们理事会提供的‘限量版灵能缓释肥料试用装（500g）’一份，以及《自然共鸣》内部学术期刊电子版一年订阅权限。问卷可通过邮件或线上链接形式发送，预计填写时间约30分钟。不知林先生或苏小姐是否感兴趣？”
苏瑶：“……” 这扑面而来的学术调研风格，和之前叶晴的商务范儿、老白的仙风道骨截然不同。她甚至能想象电话那头是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厚眼镜的年轻研究员。
她再次捂住话筒，小声快速地向林守拙转述。
林守拙也觉得有点新奇。“藤蔓星辰”这是换策略了？从高薪聘请顾问，变成发问卷送肥料了？这画风转变有点大。
他想了想，对苏瑶点点头。听听无妨。
苏瑶会意，对着电话说：“秦助理，感谢邀请。我们原则上可以参与，但需要先了解一下问卷的具体内容和数据使用规范。另外，关于您提到的‘灵能肥料’，能否提供更详细的产品说明和安全认证信息？”
不愧是前总裁，三句话不离风险评估和权责界定。
秦助理似乎愣了一下，大概没遇到过对“灵能肥料”还要问安全认证的社区商户。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语气依旧专业：“当然可以。问卷样本和详细的研究计划、数据保密协议，以及肥料的产品分析报告（包含常规营养成分及特殊能量场稳定性的实验室检测数据），我可以通过加密邮件发送给您预览。如果确认参与，我们再签署简化的电子同意书。”
“另外，”他补充了一句，语气似乎活泼了一点点，“如果贵店在问卷过程中，能提供一些额外的、关于特定植物与局部环境能量互动的一手观察记录或影像资料（在允许范围内），我们还可以额外增加奖励，比如‘微光苔藓孢子（实验室优化培育版）’或者‘静心线香体验包’。”
这奖励……越来越像科研机构拉拢民间观测点的套路了。
苏瑶看向林守拙，林守拙点了点头。参与一个“学术调查”，比直接卷入什么“节点养护项目”要安全得多，也能顺便看看“藤蔓星辰”到底在研究什么。
“好的，秦助理。请您将相关资料发送到我们的邮箱。”苏瑶报上了花店的工作邮箱地址。
“非常感谢！邮件将在半小时内发出。期待与贵店的合作。”秦助理礼貌地结束了通话。
挂断电话，苏瑶有些恍惚。“藤蔓星辰理事会学术交流部”？问卷调查？灵能肥料？这组织内部到底有多少个部门？画风怎么这么多变？
林守拙倒是若有所思：“看来，‘藤蔓星辰’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有叶晴那种搞项目合作的商务派，有老白那种传统修行路数的自然行者，现在又冒出个搞学术研究的‘交流部’……有意思。”
苏瑶回过神来，立刻进入状态：“老板，那邮件来了我先看看。问卷内容、数据协议、肥料报告，都得仔细审。还有那个额外奖励的‘微光苔藓孢子’……会不会和我们店里的荧光苔藓有关？”
她眼中又冒出了研究的光芒。
林守拙无奈地摇摇头，坐回摇椅。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预警器，刚才被苏瑶的“科学音乐”误触发，现在安静如鸡。
“一波未平，波波又起啊。”他喃喃道，“这次来的，至少像个讲规矩的‘书呆子’。”
他闭上眼睛，准备继续被打断的午觉。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城市的另一端，“藤蔓星辰理事会”那充满现代感的研究中心里。
刚刚挂断电话的年轻秦助理，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在电脑上快速记录：“目标点‘忘忧园艺’初步接触完成，采用‘社区科研志愿者’模式，对方接洽人员为女性店员苏瑶，表现出较强的规范意识和风险规避倾向。已按计划发送基础资料。”
他点击发送，然后打开另一个内部通讯窗口，输入：
“叶理事，已按您指示，以‘学术交流部’名义与‘忘忧园艺’建立初步低风险联系。未提及任何高层关注或项目合作意向，仅以普通社区观测点规格对待。对方已接受资料，正在评估。”
片刻，窗口显示“已读”，并回复了一个简单的：“收到，观察后续反应。保持距离，收集数据即可。——叶晴”
秦助理关掉窗口，拿起旁边一份厚厚的、关于“荧光苔藓异常信息折射现象”的分析报告，又看了看屏幕上“忘忧园艺店”的简单资料，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研究者好奇。
“普通的社区花店吗？希望能提供些有趣的一手数据吧。”
他似乎并不知道，或者并不关心，这家“普通花店”的老板，刚刚才让本地一位江湖大佬的“阴沉木”变成了“淤积病灶”，口袋里还揣着官方特制的能量预警器。
有时，信息隔离和专注学术，也是一种幸运（或者说，一种策略？）。
而“忘忧园艺店”里，林守拙的午觉终究没能续上。
因为苏瑶在收到邮件后，只花了十分钟浏览，就举着平板电脑冲到了他面前，脸上混合着兴分和困惑：
“老板！他们这个‘灵能肥料’的成分分析里，有几种微量元素的比例和已知的任何园艺肥料都不同！还有那个数据协议，里面关于‘能量场数据’的定义和权属条款，写得非常……非常‘前沿’且模糊！这绝对不只是普通的学术调查！”
她眼睛发亮：“我觉得，我们可以利用这次‘合作’，反向收集一些关于‘藤蔓星辰’研究框架和偏好的信息！这比被动等待他们出招要主动得多！”
林守拙看着斗志昂扬、仿佛找到了新商机或新课题的苏瑶，忽然觉得，自己招的这位“麻烦”员工，也许在应对这些神神秘秘的势力时，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奇效。
至少，在讲条款、看报告、分析数据这方面，她可能比很多“自然行者”或“江湖大佬”都要专业。
“行啊，”林守拙打了个哈欠，“那你看着办吧。记得，肥料拿回来先别用，让我‘看看’。”
“明白！”苏瑶干劲十足地回到了电脑前，开始认真研读那份厚厚的资料，仿佛在准备一场重要的商业谈判或学术答辩。
林守拙重新闭上眼睛。
预警器安静了，苏瑶有事情忙了，暂时应该不会有混混上门，也不会有大佬请喝茶。
他或许，终于能睡个安稳的午觉了？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