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不适应末世,但我有阅读系统
弯曲的山路上,沙沙的脚步声,还有草叶摇动的声音。
佘凌手中的登山杖拨打路边的草丛,会有狼藏在这里吗?昨天那只狼,是已经病得要死了,但难保会有正在发病初期,神经异常兴奋,很容易攻击人。
狂犬病毒,自己是不怕的,倘若真的咬伤,躲进洗手间,悄悄打疫苗,但倘若给狼咬到动脉,又或者遇到狼群,这样的物理威胁,没有从容施救的时间。
红茶在前面轻捷窜跳,不时停下来,回头看看。
佘凌一乐:“红茶,全靠你了。”
提前预警。
终于来到山洞前,佘凌站在洞口望,“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真的不是夸张,不过两天没来,就仿佛阔别了两年一样,一切都有点陌生了。
向里面走进几步,看看地上的锅与柴,线条突然清晰,色彩也鲜明,如同动漫的画面。
忽然想起大战之前,公司团建,从九寨沟归来,拖着拉杆箱,走在小区人行道上,眼睛仿佛水洗过,树忽然格外的绿,花也格外的红,路边的一切,都分外清新。
放下背包,抱起木柴,在地上搭成圆锥形,点着了火,不多时,篝火旺盛起来。
狼的本性是怕火的。
有这样一簇腾腾的热焰,只要不是病到昏头胀脑,总该不至于闯进来。
坐在火前,取出阅读器,佘凌飞快搜书:狂犬病。
瞬间弹跳出来,《狂犬病知识与防治》。
火速翻到第三章:《人员防护》。
第六小节,《狂犬病被动免疫制剂使用条件及方式》。
手指移动,一条条红线出现在文字下方,五针法,四针法。
做好笔记,佘凌手抚胸口,安心了。
然后打开另一本书,《与狼共度》。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佘凌伸了个懒腰,匆匆吞下半颗马铃薯,又翻书,大约二十分钟,上眼睑不住下落,仿佛挂了秤砣。
手掩住嘴,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从八点起,一直闹到十一点,回到帐篷之后,迟迟不能入睡,四个人议论:
“从前去山里玩,没想到会遇见狼,导游提醒的是注意脚下,苔藓湿滑。”
蒋缇忍不住笑发出笑声:“紧跟队伍,不要走散。还有,注重防晒。”
母亲说:“我们来这里之前,山上人不是非常多,狼群大约就发展起来。”
竹丹道:“解放军去打狼,以后再也看不见狼。”
自己当时很想说“生物链”,不过想一想,还是算了吧。
经过这一夜,对于竹丹来讲,世界上的猛兽,或许最好全不存在。
就这样一直谈到十二点,情绪终于渐渐平静,闭着眼睛睡过去,做了两个梦,一个给狼追,一个给人追,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此刻,沉潜体内的疲倦终于浮上来,佘凌又连打了两个呵欠,真的很想睡。
但不能就此躺倒。
上一回在山洞里打盹,当天晚上,鼻腔根部发紧,感冒的前兆,自己躲进洗手间,赶快吃一片白加黑,连吃三天,才解除警报。
佘凌于是站起来,从地上捡起一根手指粗的炭条,搜索着脑海中的回忆,慢慢的,慢慢地在石壁上勾勒。
大约半个钟头,佘凌对着那一幅完成品,有一点粗糙,小的时候,自己也像竹丹一样,喜欢涂涂画画,那个年代不流行兴趣班,只随兴画了一阵,便搁下了。
不过此时这幅岩画,倒还不算太差,看得出轮廓,因为印象实在深刻,为突出强烈的感觉,线条有些夸张,或者可以算是印象派。
只可惜色彩略有些单调,毕竟不是丙烯马克笔,用木炭绘画,只有黑色,那一对眼睛,倘若用绿色来填充,氛围感立刻强化。
轻轻叹一口气:“种田文真不好写。”
不但竹丹希望“天下无狼”,就连自己,有时也免不了这种想法。
隐居深山,有许多麻烦,倘若在林间碰见一只狼,或者干脆是黑熊或老虎,实在恐慌,本来是进山抓野鸡、采蘑菇,却遇见这样的风险。
田园浪漫,顿时便遭到重击。
所以自己写种田文,总爱设定一个没有猛兽的地方,比如一个岛屿,面积不是非常巨大,不足以承载庞大的野兽,食肉动物主要是狐狸,或者类似郊狼的小型狼,这些动物,自己还能应付,哪怕偷吃鸡鸭,毕竟损失不大。
最重要的,不要伤人。
在地上蹦跳几下,佘凌晃了晃头,瞌睡全走了。
坐下来继续读书。
《天涯之路——从泰山到阿里山》
半个钟头之后,阅读器忽然叮铃一声响,佘凌点开账户,十三万。
把阅读器紧紧按在胸口:“太不容易了,终于到达这个储蓄额度。”
基地逃生,费用高昂,账目直降三分之一,离开种植队后,拼命读书,虽然还没能完全回血,元气毕竟恢复大半。
十三万水晶,零点三水晶一斤的大米,可以兑换四十三万斤;豇豆肉末饭,最便宜的自热盒饭,单价一点五水晶,能换八万六千份。
堆在山洞里,够四个人后面五十年的口粮。
断龙石放下,小龙女终究找到另一条路,离开古墓;在这全面崩溃的时代,自己开启阅读系统,绝处逢生,不必直面现实的严酷。
佘凌清楚知道,无论个性还是体能,自己都不适合末世,最喜欢读书和写作,有一点码字技巧,却完全用不到,即使在战前,自己的读者也在减少,如今更没有人肯付费听故事。
有时也确实想过,假如从前选择医学专业,成为专家,又或者学工学农,都是末世用得着的本领。
好过学工商管理,大战之前万金油,容易混文员岗位,但缺乏专业技能。
末世之后,少有文员了。
从前在基地,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向黑乎乎的屋顶,不由得便要痛悔,倘若前面三十年,把看闲书、写小说的心思,公司中挣扎煎熬的时间,用来钻研一门技术,现在可能不会如此困窘。
给人推来推去,到处都找不到位置。
不需要别人说明,清清楚楚是一个多余的人。
可是昨天,给王骁那样讽刺,不由得便要反弹。
是的,我知道自己不够出色,但难道因为这个,就要受人贬低?我所要求的,都是我应得的。
此时看一看系统水晶数字,好像喝了一碗热热的酸萝卜鸭汤,气顺了。
下午四点半,伍白雁的帐篷里,几个人讨价还价:
“热水袋太小了。要那种最大号,两升的。这么小小一个,够做什么?放在被窝里都找不见。”
伍白雁笑着说:“天气很快转暖,这种小热水袋,多放几个在被子里,也很够用了。”
佘凌拿起一个小巧的热水袋,上面印着大大的卡通独角兽:“从前我同事有一个,老板很节俭,办公室没有暖气,冬天拿来暖手,效果蛮不错。”
就是罗敏,体质虚寒,每次经期,必然痛经,夏天也要用热水袋敷肚子。
男人哼了一声:“都是从前白领的玩意儿,华而不实。”
佘凌咯咯地笑:“总比暖暖贴要好,暖暖贴那可真是,只能用一次,不能用第二次。”
男人嘀嘀咕咕,取出一颗小马铃薯。
帐篷帘掀开,一个人走进来:“有艾灸贴吗?”
佘凌转头:“耿新,没有出工?”
耿新朝着她呲牙咧嘴:“干不动,刚刚回来,我这腿要废了。本来这样重伤,应该静养,我不但没休几天就上工,三天前还遇了狼,那一下摔得我,骨头棒要裂开,骨髓都要流出来,筋肉更疼得厉害,好像全拉断了。前两天都只出半天工,我还能撑,今天实在受不得,刀割一样疼。”
佘凌笑道:“快热敷一下。”
伍白雁又递过一个热水袋:“用这个,更实惠。”
旁边的男人道:“老板很良心的。一次性的东西看着方便,很烧钱。”
耿新咧着嘴:“热水袋我家里有。但不行啊,沉甸甸的,压在腿上难受,更疼了。我这一条腿,碰都碰不得,夜里一动不动还疼,压一个热水袋,好像压沙袋,上夹棍一样,我在那里过大堂呢。”
佘凌点点头:“是应该避免压力的,贴个发热贴蛮好。”
伍白雁皱皱眉:“没有。”
耿新两条眉毛立起:“怎么连艾灸贴都没有?你做零售商,不是很有名的吗?”
“销路不畅,没有进货。这个冬天,大家多是买暖水袋,之前那几包暖暖贴,好容易才卖掉。”
佘凌转着眼珠:“不如你把暖水袋垫在下面,调整腿的角度热敷,买艾灸贴,毕竟也挺贵的。”
耿新叹一口气:“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晚上睡不好觉,只要腿好一些,我白天还要出工,全靠晚上热敷。真是的,人家吃药死了,能换二百斤马铃薯,我腿伤成这样,十斤都换不到,到现在没找到谁放的夹子,我想索赔,都不知道找谁要。恨死我了,国安局这办案效率。”
佘凌默然片刻:“好在当初上山救助,也没说收钱。”
耿新擦了擦额头:“是啊,谢天谢地,没提起紧急救援的费用,本来已经伤了腿,再和我要钱,就要破产。”
大战之前,驴友进山遇险,救援费用几千块。
伍白雁站起身,从架子上端下一口大蒸锅,递给佘凌:“上一次你要的。”
抱着蒸锅走出帐篷,有冷冷的颗粒打在脸上。
佘凌仰头望:“下了雪粒。”
耿新紧皱眉头:“已经二月十四号,居然还下雪。”
伍白雁甩着手:“可能是春天最后一场雪。”
佘凌忽然想到:“今天是情人节,难怪这样浪漫。”
旁边的男人提着热水袋,两眼瞪着她:“浪漫吗?我可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伍白雁哈哈地乐:“凌姐的想法,总是与别人不一样。”
佘凌嘿嘿笑了两声,向伍白雁说了声“下次见”,抱着银光闪闪的蒸锅,快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