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口。
五千羌人先锋铁骑浩浩荡荡,卷起遮天蔽日的烟尘。
为首的羌将,是迷当帐下最悍勇的战士。
他的脸上满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就这点人?也敢挡我羌族勇士的路?”
他放声狂笑,笑声在旷野上回荡。
“这就是汉中精锐?连给我的战马塞牙缝都不够!”
他身边的一名百夫长舔了舔嘴唇,附和道:“头儿,让我带一百人冲过去,就能把他们撕成碎片!”
羌人将领摇了摇头,一把抽出自己那柄沉重的弯刀,刀锋直指前方。
“不必了!我要亲自碾碎他们,为大王拿下这头功!”
“全军听令,冲锋!”
一声令下,五千铁骑骤然向前发起冲击。
汉军后方,一处不起眼的高地上。
魏延的帅帐便设在此处。
帐内气氛凝重。
陆逊站在舆图前,看着代表王平那八百诱饵的微小旗帜,忧心忡忡。
“将军,八百人是不是太少了?羌人势大若是围而歼之,他们怕连突围的机会都没有。”
一旁的诸葛恪,手中紧握着几面不同颜色的令旗,脸上却是一种病态的兴奋与自负。
他早已等不及了,等不及看到自己亲手督造的“飞浒弩”饮血。
“伯言将军你多虑了,区区蛮夷,何足挂齿。”
魏延端坐主位,对二人的争论充耳不闻。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谷口的方向。
“伯言勿忧,我已有安排,继续按计划行事。”
落雁谷口,王平率领的八百飞浒军。
他们故意摆出了一副防御不稳,阵脚松动的姿态。
有些士卒甚至在“慌乱”中丢掉了手中的长矛。
这一幕,尽数落入冲锋而来的羌人将领眼中。
他脸上的狂笑更盛。
“哈哈哈,汉人就是一群废物!”
“碾碎他们!”
羌人骑兵带着无可阻挡的威势,轰然撞向那道看似一触即溃的防线。
冲在最前的数百骑兵,距离汉军阵地已不足五十步之时!
冲在最前方的数百羌人骑兵,连人带马瞬间消失在地平线上!
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便连同坐骑一同坠入了那深不见底,插满削尖木桩的陷马坑之中!
后续的骑兵收势不及,疯狂地撞向前方的同伴。
人仰马翻,战马悲嘶,骑士被活活踩成肉泥。
整个羌人先锋军的冲锋阵型,在这一瞬间彻底崩溃,锐气荡然无存。
羌人将领惊愕地勒住马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王平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举起手中的战刀,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落雁口两侧原本空无一人的山林之中,突然冒出了无数身影!
三千飞浒军的战士们身穿山文甲,手中端着飞浒弩。
那弩机之上三支短矢并列,闪着幽幽的寒光。
密集的箭矢瞬间撕裂空气,精准地扫向谷底那片混乱的羌人骑兵。
飞浒弩三矢连发的恐怖设计,在这一刻展现出它最狰狞的一面。
血雾喷涌,残肢断臂横飞。
羌人引以为傲的战甲,在这种近距离的攒射下脆弱得如同纸片。
高地上诸葛恪手持令旗,冷静而精准地指挥着不同区域的弩阵。
红旗挥下,左翼齐射。
蓝旗挥下,右翼压制。
看着自己的杰作将那些不可一世的羌人勇士成片成片地收割。
他的内心涌起一股巨大的满足感。
“哼!一群只知匹夫之勇的蛮夷,也配与我的智慧抗衡?”
他口中喃喃自语,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傲慢。
谷底的羌人将领目眦欲裂。
他看着自己的勇士像麦子一样被收割,胸中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点燃。
他看见了高地上那个挥舞令旗的文士!
“快!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他嘶吼着,双目赤红,集结起身边仅存的百余名亲卫。
不顾一切地脱离主战场,试图从侧面的陡峭山坡冲上去。
他要亲手拧下那个汉人指挥官的脑袋!
山坡陡峭,战马难行。
他们只能弃马,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冲在最前的羌人将领,距离山顶的诸葛恪已不足百步。
他甚至能看到对方脸上那抹刺眼的冷笑。
他狞笑着,以为自己即将得手。
就在此刻,他侧翼一块不起眼的巨石阴影中,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闪现。
钟离牧手持长枪,身后跟着百余名同样悄无声息的亲卫。
寒光一闪。
羌人将领向上攀爬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的头颅,带着那副狰狞错愕的表情,冲天而起。
滚烫的血液,喷洒在山石之上。
钟离牧一击得手,对着身后的亲卫打了个手势。
一行人毫不恋战,立刻退回阴影之中再次消失不见。
主将阵亡!
这成了压垮羌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残存的羌人先锋彻底崩溃了。
他们丢掉兵器,哭爹喊娘地向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
落雁口内,汉军阵地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首战大捷!士气空前高涨!
然而,帅帐之内。
陆逊快步走入,他没有半分喜悦脸上全是凝重。
“将军此战虽胜,但飞浒弩箭矢消耗已近五成!汉中新造之箭短时间内恐难以续上!”
他指着一份刚刚统计出来的军报,一字一顿地说道。
“若迷当将十万主力尽数压上,我军后续将无箭可用,此乃天大的隐患!”
刚刚走回帐内的诸葛恪,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飞浒弩是他心血的结晶,但他更清楚没有箭矢的弩,就是一堆废木头。
出乎所有人意料。
魏延听完陆逊的禀报非但没有担忧,反而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好!消耗得好!”
他一拍桌案,站起身。
“我就是要让迷当知道,我们的箭快用光了!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的飞浒弩打不了几轮了!”
他看着一脸惊愕的陆逊和诸葛恪,眼底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一个暴露了弱点的猎人,才会让猎物觉得有机可乘。”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毫无防备地,走进我为他们准备的真正陷阱!”
羌王迷当的王帐内。
当幸存的溃兵神情惶恐地带回先锋全军覆没、主将羌人阵亡的消息时。
整个王帐瞬间炸开了锅。
“败了?本王的五千先锋勇士,就这么败了?”
“神威天将军……肯定是他!”
“大王,我们撤吧!这仗没法打了!”
刚刚被点燃的贪婪,又被那深入骨髓的恐惧浇灭。
所有部落首领都慌了,纷纷吵嚷着要撤兵。
就在这时,曹魏使者辟邪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羌王莫慌!”
“不过是几百个弓箭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十万大军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要撤退?”
“这要是传出去,大王您日后还如何统领羌族各部?”
辟邪走到地图前,用手指重重点在落雁口的位置。
他高声分析道:“这恰恰证明了魏延已经黔驴技穷!”
“他把所有压箱底的宝贝都用在了第一战,就是想用雷霆一击吓跑我们!”
“他们已经没有箭了!你们想一想他为什么这么打?因为他不敢和我们正面交锋!”
“你们还没发现吗?那个所谓的‘锦马超’,从头到尾他出现过吗?!”
“他就是个幌子!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最后那句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迷当大王的心上。
对啊!马超呢?
说好的神威天将军呢?
他感觉自己被魏延狠狠地戏耍了!
滔天的怒火瞬间压过了恐惧,烧掉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传我王令!”
他嘶吼道,脖子上青筋暴起。
“全军出击!明日天亮,我要将落雁口碾为平地!”
“我要把魏延的头,挂在我的王帐前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