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带人把五具尸体拖到一旁。
鲜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在月光下泛着黑红色的光泽。
凯撒翻身下马，走向暗鸦学会的人。
八个人还站在那里，姿势跟刚才一样，连动都没动。
那场杀戮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但在他们眼中，仿佛看到了地狱。
五个二环术士，在眨眼间被屠杀殆尽。
那个三米高的恶魔，挥舞着黑刀，如同收割麦子一般收割生命。
现在，那个恶魔走向他们了。
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脸上的恐惧怎么也掩饰不住。
碍事的都死了。凯撒声音平静，继续交易吧。
为首的中年人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莫里斯，暗鸦学会副会长，一环巅峰术士。
他见过不少强者，也见过不少杀人场面。
但刚才那一幕...太震撼了。
不仅仅是实力的碾压，更是那种...毫不犹豫的杀意。
凯撒杀人的时候，眼神都没变一下，就像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种人，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凯撒阁下。莫里斯拱手，声音有些干涩，多谢援手，如果不是您...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凯撒摆手：交易而已，你们死了，我拿不到物资。
这话说得很直白。
但莫里斯反而松了口气。
说明凯撒还是讲规矩的，不是那种杀红了眼的疯子。
东西都在这里。他挥手，示意手下打开箱子。
六个大箱子，被暗鸦学会的人抬到凯撒面前。
箱盖打开，里面码放整齐的药材和术法材料，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
雷蒙德走过来，蹲下身开始清点。
凯撒也蹲下来，拿起一株深紫色的草药仔细端详。
夜幕草，三年份的。莫里斯在旁边介绍，这批药材都是按您清单上的要求采购的，我们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凑齐。
他指着旁边几个箱子：暗影石粉，幽冥水晶碎片，血月花...这些术法材料市面上很难买到，我们动用了不少关系。
凯撒点头，没说话。
这些东西应该是血鹰兄弟会用来修炼斗气。
雷蒙德清点了半个小时，站起身走到凯撒身边，压低声音：老大，数量对得上，品质也很好，没问题。
尾款。凯撒伸出手。
莫里斯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皮袋递过来。
凯撒接过，掂了掂重量，没打开，直接扔给雷蒙德：收好。
莫里斯看着凯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刚才那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
五个二环术士，在凯撒手里连一招都接不住。
那恐怖的雷霆，那恐怖的速度，那恐怖的力量...
这哪里是个斗气修炼者？
简直就是人形恶魔。
交易完成。凯撒站起身，你们可以走了。
他转身准备上马。
凯撒阁下。莫里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今晚的事，我们会守口如瓶，绝不对外透露半个字。
凯撒回头看他。
莫里斯咬牙道：但三大家族那边...恐怕瞒不了多久。五个二环术士，不是五条狗，他们失踪了，家族肯定会追查。
我知道。凯撒平静道，查就查吧，查到我头上我也不会认帐。
那您...
我会处理。凯撒看着他，你只要管好自己的人就行。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头：明白，我们的人绝不会多嘴。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您需要任何帮助，尽管开口，暗鸦学会虽然实力有限，但在混乱之地还是有些门路的。
凯撒看了他一眼，点头：记住了。
他翻身上马。
出发。
雷蒙德一挥手，血鹰兄弟会的车队调头，装满物资的牛车缓缓前行。
暗鸦学会的八个人站在原地，目送车队消失在夜色中。
半晌，有人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太恐怖了...
五个二环术士啊...就这么死了...
莫里斯看着凯撒离开的方向，眼神复杂。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非常不简单。
暗鸦学会众人上马离开时，莫里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等等——
一个光头壮汉从队伍中冲了出来，几步跨到凯撒马前。
此人两米出头，浑身肌肉虬结，脸上有道从眉角斜劈到下巴的刀疤，看上去凶神恶煞。
他就这么直愣愣地站在凯撒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凯撒。
那眼神...像饿了三天的野兽看到了猎物。
不，不对。
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
达蒙！莫里斯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光头壮汉没理他。
他盯着凯撒看了好几秒，突然双膝一屈，重重跪了下去。
凯撒阁下！
他声音粗哑，带着压抑许久后爆发出来的颤抖。
请您...收我为徒！
空气仿佛凝固了。
莫里斯愣住了。
其他暗鸦学会的人也愣住了。
这可是达蒙啊。
学会里出了名的硬骨头，打死都不低头的疤脸达蒙。
现在竟然...跪了？
凯撒勒住马缰，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壮汉。
起来。
声音很平静。
不起。达蒙摇头，声音越来越哑，您要是不答应，我就跪到天亮。
话音刚落，人群中又冲出两个人。
一个是三十出头的精瘦男子，脸色蜡黄，眼窝深陷。
另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满脸风霜，手上全是老茧。
两人毫不犹豫地跪在达蒙身边。
凯撒阁下，我们也想拜您为师！
莫里斯脸都绿了。
你们疯了？！都给我起来！
没人理他。
三个人就这么跪在地上，死死盯着凯撒，眼神里全是渴望。
凯撒看着这三个人，眉头微皱。
都是成年人，三十到四十岁的样子。
达蒙那个光头，鬓角甚至都有些白了。
我不收徒。凯撒说，起来吧。
阁下！达蒙猛地抬起头，眼眶都红了。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
他声音带着嘶哑，像野兽的低吼。
我十五岁开始练斗气，练到现在三十五岁，整整二十年！
学会里的术士说，斗气有极限，术士才是王道。
我不信！我他妈就是不信！
我拼了命练，把自己练得人不人鬼不鬼，结果呢？
结果那些二十岁的术士新人，随便一个法术就能把我打趴下！
他的声音越来越哑，拳头死死捏紧，指甲都陷进肉里。
我开始怀疑了。
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斗气到头了？
是不是我这辈子就只能给术士当狗？！
精瘦男子也开口了，声音同样颤抖：
我们在学会里做了十几年杂活，就因为不是术士，就因为没有血脉！
药材是我们采的，矿石是我们挖的，脏活累活危险活全是我们的！
术士们呢？坐在后面动动嘴就行了！
为什么？！
中年壮汉咬牙道：
我儿子今年十岁，也想练斗气。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我该告诉他，练吧，练到头了也就是个杂役？
还是告诉他，别练了，老老实实当个农夫？
他眼眶也红了。
直到今天，我们看到您了。
同样是斗气修炼者，您一刀一个，杀了五个二环术士！
那些在我们面前高高在上的术士老爷，在您手里跟纸糊的一样！
达蒙死死盯着凯撒：
我们才知道，不是斗气不行。
是我们不行！
求您了，教教我们！
就算只是看着您怎么战斗，怎么修炼，让我们自己悟也行！
求您了！
三人额头抵地。
周围一片寂静。
莫里斯站在远处，脸色复杂。
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这三个人...他太了解了。
都是学会里的老人，跟了十几年。
老实本分，任劳任怨。
但眼神里的那股不甘，他看得一清二楚。
凯撒沉默了片刻。
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暗鸦学会的成员。
那些人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光。
渴望。
你们有功法吗？凯撒突然问。
达蒙猛地抬头，眼睛一亮。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几本薄薄的册子。
有！我家传的《山岳碎星拳》，还有这本《碎岩劲》残卷！
虽然品阶不高，但这是我全部家当了！
精瘦男子也掏出一本：《幽影斩月刀》，我练了十五年的刀法！
中年壮汉掏出两本：《不灭金身诀》和《赤焰裂天掌》，都是我拿命换来的！
三人把秘籍高高举起，手都在颤抖。
凯撒看着那几本秘籍，沉默了几秒。
我说了，不收徒。
三人脸色瞬间苍白。
但...
凯撒话锋一转：
我也是暗鸦学会的成员，白银会员。
大家都是学会的人，谈不上什么师徒。
不过，你们想换功法的话...
他顿了顿。
我可以用我的功法，跟你们交换。
三人眼睛瞬间亮了！
真的？！
我有一门硬功，叫提丰魔身，白银阶。凯撒平静道，可以给你们手抄本。
但交换要公平，你们这几本功法品阶太低，加起来也就值一本白银阶。
达蒙咬牙，从怀里又掏出一本：
这是我压箱底的《碎岩劲》残卷，也是白银阶的！
虽然是残卷，但...
够了。凯撒打断他，加上刚才那几本，可以换。
三人激动得浑身发抖。
但凯撒又说：
不过我还有一门更强的功法，九重雷劫，黄金阶斗气功法。
这门功法我还没整理成书，需要时间。
等你们押送完物资，回本部交差后，来圣安东尼城找我。
到时候再谈。
三人几乎要疯了。
黄金阶！
斗气功法！
这可是连暗鸦学会都极少见的宝贝！
我们一定来！达蒙声音都哑了，交完差，立刻就来！
凯撒点头，从马背上取下包裹，掏出纸笔。
就地坐下，开始书写。
提丰魔身的功法，他早已烂熟于心。
运行路线、修炼要点、突破关隘、注意事项...
笔尖在纸上沙沙划过。
周围所有人都安静了。
只有篝火噼啪燃烧的声音，和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三个跪着的人紧张地盯着凯撒的手，连大气都不敢出。
莫里斯站在远处，脸色复杂。
旁边有个术士小声说：副会长，要不要阻止——
闭嘴。莫里斯低声道。
他看着远处的凯撒，眼神闪烁不定。
刚才亲眼看到凯撒秒杀五个二环术士。
那种恐怖的实力...
他打不过。
一环巅峰对上能斩二环的怪物，毫无胜算。
而且...
莫里斯看了一眼身边几个术士。
他们眼中，也闪烁着同样的渴望。
术士家族也分三六九等。
像他们这种小家族，血脉稀薄，天赋有限。
一环巅峰已经是极限，二环？这辈子都没希望。
但凯撒刚才展现的力量...
那是斗气的极致。
如果能修炼那种斗气...
回去后，私下找达蒙他们。莫里斯低声说，看能不能交换功法。
但现在，不能过去。
我们是副会长，当着凯撒的面去换功法，那就是打术士家族的脸。
几个术士点头。
碍于身份，不能当场行动。
但私下...达蒙拿到手抄本后，复制一份应该不难。
半个小时后。
凯撒写完了，将手抄本递给达蒙。
拿着。
达蒙双手接过，像捧着圣物，眼眶都湿了。
多谢阁下！
三人同时磕头。
以后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
不必。凯撒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都是学会的人，互相帮忙而已。
他翻身上马，看向莫里斯。
交易完成了。
莫里斯深吸一口气，拱手：多谢凯撒阁下。我们这就回本部复命，改日再见。
暗鸦学会的众人上马，赶着空车缓缓离开。
达蒙三人走在最后，一步三回头，直到凯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老大。有人小声说，副会长要是知道这事...
达蒙冷笑：知道又怎么样？
我们拿自己的功法换，光明正大。
而且...
他看着手里的手抄本，眼中闪过一丝凶光。
凯撒阁下能杀五个二环术士，副会长只是二环巅峰。
他敢说什么？
精瘦男子低声道：学会要变天了。
以前都是术士说了算，现在出了个这么强的斗气修炼者...
术士家族的控制，怕是要松动了。
达蒙沉默。
是啊。
要变天了。
---
凯撒目送他们离开。
然后看向地上的五具尸体。
雷蒙德。
找柴火，把尸体烧了。
雷蒙德带着几个兄弟，去周围林子里砍树。
很快，一堆柴火堆起来。
五具尸体被扔上去。
凯撒点燃火把，扔了上去。
呼——
火焰窜起。
尸体在火焰中燃烧，发出噼啪声。
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凯撒看着火焰，面无表情。
雷蒙德站在旁边，低声问：老师，这事...瞒得住吗？
瞒不住。凯撒平静道。
五个二环术士，不是五只猫猫狗狗。
三大家族肯定会查。
迟早就会查到这里，查到我们身上。
雷蒙德脸色一变：那怎么办？
能拖多久是多久。凯撒说，回去后，所有人不许提今晚的事。
谁敢说出去，杀无赦。
凯撒看着火焰越烧越旺。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杀了三大家族的人，就等于彻底撕破脸。
接下来，会更危险。
但他不后悔。
罗伯特、威廉、詹姆斯的仇，必须报。
三大家族想杀他？
那就看谁先死。
火焰烧了两个小时。
尸体化作灰烬。
凯撒让人把灰烬埋了，把痕迹清理干净。
然后带队返回。
车队在夜色中前行。
月光洒在山道上，冷清而寂静。
凯撒骑在马上，目光警惕。
突然——
前方的山道上，出现了一道身影。
凯撒勒住缰绳。
车队停下。
那道身影慢慢走近。
月光照在他身上，露出真容。
是个老人，六十多岁，穿着华贵的长袍，满头白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神很冷。
凯撒瞳孔一缩。
他认识这个人。
三大家族之一，雷恩家族的族长。
霍华德·雷恩。
三环术士。
霍华德站在山道中央，看着凯撒。
凯撒阁下，这么晚了，还在赶路啊。
声音温和，像在闲聊。
但凯撒感觉到了。
杀意。
浓烈的杀意。
凯撒翻身下马。
雷恩族长，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
我在找人。霍华德笑着说，我家族的几个年轻人，今晚出门办事，到现在还没回来。
我有点担心，就出来找找。
他看着凯撒：凯撒阁下，你有没有见过他们？
五个人，都穿着家族长袍。
空气凝固了。
雷蒙德握紧刀柄，手心全是汗。
其他兄弟也紧张起来。
凯撒沉默了两秒。
然后说：雷蒙德。
带兄弟们先走。
老大！雷蒙德脸色大变。
凯撒声音平静，但不容拒绝，这是命令。
雷蒙德咬牙，眼眶都红了。
是...
他转身，低吼道：所有人，跟我走！快！
车队调头，快速离开。
山道上，只剩下凯撒和霍华德。
两人对视。
月光冰冷。
杀意如刀。
霍华德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看来，凯撒阁下是见过他们了。
凯撒没说话。
那他们现在在哪里？霍华德问。
凯撒抬起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那边。
烧成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