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叶抬手揉了揉眉心,眉宇间还残留着几分地宫之行的疲惫,看着玉儿端来温水的身影,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玉儿,忙活了大半宿,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姜风他们守在院外,一应琐事明日再理,不必担心。”
玉儿端着青瓷水杯的手顿在半空,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杯沿,眼神中满是不舍与真切的担忧:“公子,您肩头的伤口还未完全收口,夜里若是疼得厉害,或是想喝口水、添件衣……”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眼底的青黑在烛火下愈发明显 —— 自姜叶从暗市归来,她便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又是换药又是备膳,早已熬得没了精神。
“听话。” 姜叶轻轻打断她的话,指尖轻点了点床沿的锦缎软垫,目光落在她熬红的眼眶上,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我如今心胎稳固,鹏师傅的药膏效果奇佳,伤势已无大碍。你明日还要早起打理府中琐事,再这么熬下去,身子该垮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若有需要,定会唤你,就在门外守着便是,不必时刻盯着。”
玉儿见他态度坚决,只好含泪点点头,将水杯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的梨花木矮几上,又弯腰仔细掖了掖被角,确保被边严丝合缝地裹住他的肩头,低声叮嘱:“那公子千万保重,有事一定要大声唤奴婢,奴婢就在外间候着,绝不走远。” 说罢,她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门时还不忘悄悄回过头,透过门缝瞥了一眼床榻上的身影,确认他安好后,才拖着疲惫的脚步转身离开。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如同细碎的絮语。姜叶转头看向床榻角落的绿色长剑,剑身泛着淡淡的莹光,如同暗夜中悄然绽放的萤火,刃口处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暗黑内力气息,那是地宫之战留下的印记。他盯着剑身,脑海中反复琢磨着名字 —— 这剑随他闯过地宫血阵,饮过木偶邪力,承载过嫁衣女的灵力,又与心胎紧密相连,寻常的名字实在配不上它的诡谲与锋芒。
“我本是从另一个世界而来,这世间的羁绊、凶险、执念,于我而言,便如同彼岸之花。” 姜叶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对过往的怅然,随即化为坚定,“彼岸花开于忘川河畔,跨越生死,连接此岸与彼岸,既含着时空阻隔的玄妙,又藏着破界而行的锋芒。” 他在心中默念 “彼岸” 二字,只觉这名字既贴合他跨越时空的身世,又暗合剑的诡异来历,“稳妥,就叫你‘彼岸’了!”
命名之事一了,姜叶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他凝神静气,调动体内的心胎之力,暗红色的灵力顺着经脉缓缓流转,意识如同被心胎牵引的轻盈羽毛,顺着稳健的 “砰砰” 搏动声缓缓下沉。周遭的触感逐渐模糊,耳边的风雪声、远处的更鼓声也渐渐远去,只余下心胎在胸腔中沉稳的跳动,如同精神世界的唯一指引。
再次睁眼时,他已身处心胎构建的精神世界 —— 那座熟悉的鬼宅前。
鬼宅依旧笼罩在一层淡淡的乳白色雾气中,雾气如同轻纱般流动,缠绕着青灰色的砖墙,墙面上爬满了深绿色的古藤,藤条上还挂着几颗干瘪的浆果,风一吹便轻轻晃动。门楣上的青铜铜铃泛着暗哑的光泽,无风自动,发出 “叮铃 —— 叮铃 ——” 的清脆声响,却不再像往日那般透着阴森可怖,反而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宁静。经历了地宫血阵、影中汇崩塌等多次险境,又踏入过诸多诡异之地,姜叶如今面对这座鬼宅,心中已无半分恐惧,只剩下平静与探寻的好奇。他清楚,这鬼宅中的女尸,从未对他有过恶意,反而数次在暗中相助,甚至潜移默化地滋养着他的心胎。
目光一扫,姜叶顿时愣住 —— 鬼宅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一具威风凛凛的漆黑盔甲。那盔甲通体由玄铁锻造,表面刻着繁复的暗金色云纹,纹路中似乎流转着淡淡的灵力,正是范弑的盔甲,却更显厚重磅礴。肩甲处雕刻着狰狞的兽首,獠牙外露,胸口的护心镜泛着冷冽的银光,边缘处还镶嵌着几颗暗紫色的宝石。盔甲双手紧握一杆方天画戟,戟身长达丈余,寒光凛冽,尖端闪烁着慑人的冷芒,仿佛能刺破天地虚妄,戟杆上缠绕着几道暗金色的流苏,静静垂落,整副盔甲如同沉睡千年的战神,默默守护着鬼宅,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威严。
姜叶心中疑惑丛生,却并未过多纠结 —— 这心胎世界本就诡谲多变,多一件范弑的火纹秘录盔甲也不足为奇。他抬脚便朝着鬼宅内走去,鞋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微的 “笃笃” 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清晰。
踏入鬼宅,庭院中央的古树依旧枝繁叶茂,苍劲的枝干向四周伸展,叶片翠绿欲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只是树下空荡荡的,原本每次进来的女尸已然不见踪影。姜叶目光转动,发现鬼宅内的几间木质房屋中,有两间的房门正虚掩着,透出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光晕中夹杂着淡淡的灵力波动,牵引着他的脚步。
其中一间,正是他上次进入过的、藏有范氏脉录的预言房间。他心中一动,脚步放轻,快步走了过去,指尖轻轻推开虚掩的木门,“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缓缓开启。
房间内的陈设与上次无异,地面铺着泛黄的竹席,墙角摆放着一张陈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盏青铜灯,灯火摇曳,映得墙壁上悬挂的几幅泛黄绢布愈发清晰。绢布上用朱砂书写着晦涩的预言,字迹古老苍劲,部分笔画已模糊不清,却依旧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仿佛在诉说着范家的过往与未来。而房间中央,女尸正站在绢布前,她身着一袭素白长裙,裙摆拖曳在地,长发如瀑般披肩,发丝泛着淡淡的光泽,面容依旧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看不真切,却透着一股跨越时空的宁静与威严。如此变化也是甚好,比之前的惊悚样子舒适的多。在她身旁,嫁衣女范倩静静伫立,一身大红嫁衣在灯火与光晕中泛着柔和的霞光,嫁衣上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金线勾勒的纹路在光线下闪烁,裙摆处坠着的珍珠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晃动。范倩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粉色灵力,与女尸身上散发出的乳白色气息相互交织,形成一道道纤细的光带,如同丝线般缠绕、融合,光带触碰之处,空气中泛起细微的涟漪,显然正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灵力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