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峡谷深处的远古祭坛空间内,时间仿佛凝固。林枫独立于满地的晶莹骸骨之中,目光从那句充满警示的古老刻文——“欲承鸿蒙,先渡死关。万载以来,渡者……九十九,尽殁!”——缓缓移开,最终坚定地投向祭坛顶端那团翻涌不息的鸿蒙本源之气。
退,或可苟全,但道心蒙尘,永失触及鸿蒙大道至境之机;进,则十死无生,然若成功,便是鲤鱼跃龙门,自此海阔天空!
他深吸一口洞窟内精纯的鸿蒙气息,压下体内因先前激战和眼前景象带来的悸动,眼中再无半分犹豫,只剩下磐石般的决绝。
“前人尽殁,非我道穷。这鸿蒙传承,我林枫……要了!”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出,稳稳落在祭坛第一级台阶之上。
“嗡——!”
就在他足尖触地的刹那,整座古老的祭坛仿佛自沉眠中苏醒,遍布坛体的无数玄奥符文次第亮起,散发出朦胧而威严的暗金色光辉。祭坛周围矗立的九根太古凶兽石柱,其顶端的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无声咆哮,蛮荒暴烈的气息交织成一张无形大网,笼罩整个空间。
紧接着,祭坛上空那团房屋大小的鸿蒙本源之气剧烈翻腾,分出一缕细丝般却凝练无比的混沌气流,如同拥有灵智的活物,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林枫的眉心!
“轰隆!”
林枫只觉识海如同被投入一颗炸雷,瞬间一片空白!周身景象剧变,他不再置身于洞窟祭坛,而是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色彩变幻不定的混沌幻境之中。
第一关:问道于心!
无数纷杂的念头、记忆的碎片、潜藏的欲望与恐惧,被放大千百倍,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魂。前世今生的遗憾、修炼途中的瓶颈、对强大力量的渴望、对陨落前辈的恐惧、甚至是一丝对未知的退缩……皆化作心魔,张牙舞爪,欲要侵蚀他的道心,让他迷失自我。
“妥协吧,退一步海阔天空……”一个声音在他心底诱惑。
“九十九人都失败了,你凭什么成功?徒然送死罢了!”另一个声音尖啸。
“放弃鸿蒙,另寻他路,一样可成强者……”
幻象纷呈,诱惑与恐吓交织。林枫看到了自己若选择退缩,或许能安然离开,寻一处秘境苦修,最终也能成就一方强者,逍遥世间。他也看到了自己强行冲击死关,最终如同地上那些骸骨一般,身死道消,化为枯骨。
然而,在这滔天的心魔浪潮中,林枫的道心却如同一块被海浪不断拍打的礁石,岿然不动。他经历过丹田被废、尝尽世态炎凉,于微末中重聚鸿蒙,道心早已锤炼得坚逾金石。
“我之道,乃逆天争命之道!岂会因前路险阻而退缩?”
“心魔惑我,皆为我念!斩!”
他于幻境中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道喝,神魂之光璀璨绽放,如同利剑,将所有幻象、所有诱惑恐惧,尽数斩灭!道心在历经洗礼后,变得更加通透、更加坚定!
问道于心,过!
幻境破碎,意识回归肉身。还不待他喘息,祭坛再次震动,那缕连接他眉心的混沌气流骤然变得灼热、狂暴!
第二关:炼道于身!
精纯而磅礴,却又带着原始毁灭特性的鸿蒙本源之气,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流,沿着他的经脉疯狂涌入四肢百骸!这股力量层次太高,太过霸道,远非他之前吸收的那些混乱能量和界灵本源可比。
“咔嚓……噗嗤……”
他的经脉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出现无数裂痕!骨骼被挤压、锤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表面甚至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五脏六腑如同被放在熔炉中灼烧、撕扯,剧痛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他的神经极限!
体表毛孔中,开始渗出一丝丝浑浊的血液和杂质,那是肉身在被强行淬炼、提纯!
“呃啊——!”
饶是以林枫坚韧不拔的意志,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吼,浑身剧烈颤抖,皮肤表面青筋暴起,如同虬龙盘踞,模样看起来凄惨无比。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肉身正在崩溃的边缘徘徊,若非之前鸿蒙之力已初步改造过身体,只怕瞬间就会如同那些前辈一样,爆体而亡!
“鸿蒙造化,铸我道基!吞!”
他咬碎钢牙,凭借顽强的意志,疯狂运转《鸿蒙造化诀》,丹田内那淡紫色的基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竭力引导、驯服、吸收着这狂暴的本源之气。鸿蒙紫气展现出其神异的一面,不断修复着受损的经脉,同时将涌入的本源之气强行吞噬、同化,融入自身。
这是一个无比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悬崖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他的身体在毁灭与新生之间反复轮回,每一次都游走在彻底崩溃的边缘。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撕裂般的剧痛逐渐减弱,转而化作一种麻痒与新生之感时,林枫发现,自己的经脉在破而后立后,变得比以前宽阔、坚韧了数倍不止!骨骼晶莹如玉,隐现紫芒,脏腑强健,搏动间蕴含着恐怖的力量。肉身强度,已然发生了质的飞跃!
炼道于身,过!
肉身危机刚解,更大的考验接踵而至。
第三关:融道于魂!
那缕混沌气流不再满足于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神魂本源!一股更加深邃、更加古老、仿佛承载着宇宙初开至理的信息洪流,伴随着鸿蒙本源之气,直接冲入他的识海深处!
这是鸿蒙大道碎片化的传承信息,是这团本源之气亘古以来蕴藏的法则与感悟。信息量庞大到无法想象,杂乱无章,充斥着矛盾与冲突,寻常修士的神魂莫说理解,哪怕只是接触,瞬间就会被同化、撑爆,变成没有自我意识的空白魂魄。
林枫的识海仿佛要被撑爆,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他看到了星辰诞生与寂灭,看到了法则构建与崩坏,看到了无数难以理解的奇异景象与道韵。
“啊——!”
他抱头嘶吼,七窍之中都开始渗出鲜血,模样凄厉如鬼。神魂的痛楚,远比肉身更加深刻,直指本源。
“我不能迷失……我是林枫!鸿蒙继承者!”
“万法归源,皆为鸿蒙!给我融!”
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最后一刻,他坚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不再试图去强行理解那些庞杂的信息,而是运转《鸿蒙造化诀》的总纲,以自身那缕本质极高的鸿蒙紫气为核心,如同磁石吸引铁屑般,主动去吸引、容纳、统御这些大道碎片!
他的神魂在破碎与重组中不断凝练,意识仿佛脱离了肉身,在无尽的鸿蒙法则碎片中漂浮、遨游。渐渐地,那些杂乱的信息开始围绕着他的核心神魂旋转、归拢,虽然依旧无法完全理解,却不再对他构成致命的冲击,反而开始缓慢地、被动地与他融合,沉淀为他自身底蕴的一部分。
神魂的强度与韧性,在这个过程中,以惊人的速度提升着!神识范围疯狂扩张,对天地法则,尤其是空间之力的感知,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融道于魂,过!
当最后一丝狂暴的鸿蒙本源之气被成功吸纳、初步融合,祭坛的光芒渐渐平息,九根石柱的凶兽图腾恢复沉寂。那团悬浮的鸿蒙本源之气,似乎缩小了一圈,但依旧浩瀚。
“噗通!”
林枫脱力般单膝跪地,大口喘息着,汗水和血水浸透了衣衫。但他那双眸子,却亮得惊人,如同暗夜中最璀璨的星辰。
他成功了!他成为了万载以来,第一百个尝试者,也是唯一一个……成功渡过“死关”的人!
仔细内视,林枫心中涌起狂喜。他的修为,赫然已从筑基初期巅峰,一路突破至筑基后期!而且根基稳固无比,没有丝毫不稳的迹象。
丹田内的基台,已完全转化为深邃的紫色,更加凝实、广阔,表面甚至有天然的混沌道纹隐现。那缕鸿蒙紫气,比之前粗壮了数倍,灵动地盘旋在基台中央,散发着统御万法的气息。
肉身强度堪比专门炼体的金丹初期修士!神魂强度更是远超同阶,神识范围足以覆盖百里!
更重要的是,他成功吸纳并初步融合了一缕真正的鸿蒙本源,这意味着他真正踏上了鸿蒙大道的修炼之途,前途不可限量!虽然那团庞大的鸿蒙本源之气绝大部分还悬浮在祭坛上,需要他日后修为提升再慢慢吸收炼化,但这最初的、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他已迈过!
他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奔腾汹涌、远超从前的力量,一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情充斥胸臆。
然而,就在他准备仔细探查祭坛,寻找离开之法,或是进一步获取传承信息时——
“嗡!”
祭坛中央,那团鸿蒙本源之气下方,空间一阵扭曲,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光门缓缓浮现。光门之后,隐约传来更加苍茫、古老,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的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召唤感。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自动浮现一段信息:通过此门,可抵达古神废墟外围——真正的试炼之地,亦是通往至高传承的起点。
林枫目光灼灼地看向光门,又回头瞥了一眼那依旧浩瀚的鸿蒙本源之气。他知道,祭坛的传承是基础,而真正的征途,才刚刚开始。
外面可能有虎视眈眈的幽冥鬼叟,有结下死仇的玄云宗,但这万界战场的核心机密,那至高无上的鸿蒙大道,就在门后!
没有丝毫犹豫,林枫一步迈出,身影瞬间没入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远古祭坛空间,再次恢复了万古的寂静,唯有满地的天骄枯骨,无声诉说着此地的残酷与……一位新星的崛起。